第六十三章易文稚的身份（1/2）

临走前凌颜说：‘柳前辈你的肤色很差，那些花瓣儿是该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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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颜离开蔬果园后，柳柔蓉站在她送别的原地愣神了许久，遮掩圆月的浓雾散去，将整个院子照得敞亮，脚边是她搁放盛有花瓣的簸箕，一些风吹来花瓣晃动两下，片片经络如血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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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柔蓉手里拿着凌颜给的怀竹，轻轻地放进怀中，弯腰拾起簸箕，手在簸箕里挑来挑去，花瓣从指间绕过好几回，走神的柳柔蓉一时间不知道该干嘛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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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型无势的灵魂体，眼泪滴滴落下，如烟地散在落地之前。容貌凄凉的柳柔蓉哭不出声来，她好想她的相公，好想她的俩个孩子们，可她却又不能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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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自己挑选了一片最好看的花瓣，柳柔蓉将整个脸皮撕破，一点儿也不觉得疼痛，露出了她灵魂体暗淡流光的本来面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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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最好看的新鲜花瓣贴合在脸颊上，随之将簸箕里的花瓣不断往脸上铺贴，弄好了脸，柳柔蓉挽起衣袖将整个手臂也好好整理一番，除开不会示人的躯体以及布料包裹严实的下肢，柳柔蓉能换新的旧皮肤全都用新鲜花瓣顶替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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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最后一次见见自己，柳柔蓉从药师殿内拿出一面铜镜又走了出来，在这比平时任何时候都要敞亮的月光下，柳柔蓉瞧见了自己依旧不输给凌颜的绝世美貌，淡淡一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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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就是女子，就连婆婆都跟儿媳争香斗艳了，实在有些为老不尊，柳柔蓉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是这儿批评自己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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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带着笑，柳柔蓉蹲下身去，将铜镜搁在地上。蹲在地上的她抬高手臂，抚摸着薰衣草的花苞，好似在抚摸孩子们的头，临走前爱意深浓的柳柔蓉回想起了过往，曲儿跟允儿都是这么被她摸大的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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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柔蓉站起身来，正了正仪容，眼神中尽是光亮，凝视着前方好一会儿，突然一下她抬起手臂，向着克莫山脉的方向来回挥舞着手臂，热泪道：“宏哥……孩子们……我走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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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眶再一次湿润，强做镇定的柳柔蓉伸手入怀，摸出那只怀竹，解开竹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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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受新世界的火星在昏暗中重新点燃，火光刺痛柳柔蓉的双眼，让她不敢再去看，闭眼许久后，柳柔蓉心一狠，点燃了腰身上的丝质衣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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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时间，火光漫过月光，将整个院子照得更加明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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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中的柳柔蓉身心备受煎熬，许久之前自己淹死的无助，比起现在的巨大责任感已是芝麻小事，反正回不去地府了，早点消失也省的给家里人添麻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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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远处有破风袭来，处于火光中的柳柔蓉感受到了那股强势却不能睁眼张望。下一刻，她身上烧着的衣物与她本人分离开去，衣物飞落一旁逐渐燃烧殆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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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至于琉璃体的灵魂，尚且能隐约瞧见轮廓，却看不到细致，此时柳柔蓉没了衣服，躯干上有流光莹莹缠绕，双臂及锁骨之上却是常人模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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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又落脚声，开眼的第一瞬间便瞧见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孩子，柳柔蓉激动地两手捂嘴哭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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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允早已疼得脸都抽搐着，眼眶通红的他站在将药师殿大门与蔬果园木门连接的石板小道上，即便眼前奇模怪状的女子让人见了会大呼鬼叫，可单允知道这就是自己的母亲啊，他悔恨地叫不出声来，只能深深地给母亲跪下，将头重重磕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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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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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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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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磕断了石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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磕破了单允额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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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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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势大涨的柳柔蓉已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一步步异常艰难地走到跪在地上的儿子面前，颤抖着的喉头又唤了一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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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仰头望来，柳柔蓉瞧见儿子痛哭流涕道：“要是孩儿当年的任性会给母亲带来如此大的伤害，孩儿万死也不敢如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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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允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一连扇了四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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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柔蓉跪下身来将单允抱住，哭喊道：“没关系的允儿，这一切娘亲都愿意去承受，娘亲当时也很替你难受，只怪娘没用，是娘自个儿掉水里去了，不干允儿的事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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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自己将母亲气疯了，思念心切的母亲会疯疯癫癫地跑出去找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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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允打破母亲的好意，抓着柳柔蓉的双手就不撒开，他苦求道：“娘跟我回家吧，父亲还有哥哥都很想念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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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阴谋诡计，孩子亲自来请自己回家，柳柔蓉哭着笑着点了点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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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允喜出望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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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俩人站起来时，整理好情绪的单允却只能拖着柳柔蓉的上半身起身，而他母亲的下半身则摊倒在了石板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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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岂有此理震惊得倒吸凉气，单允看着母亲，想要从母亲那儿得到答案，可柳柔蓉同样不知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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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地……单允现母亲的身躯犹如被点燃的香烛一般，正一点点被附着在灵魂体上的零星火光给侵蚀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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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了将会生某种可怕的结果，极度地害怕单允伸手往星火处拍去，却扑了个空，原因是他只能触摸到娘亲花瓣覆盖的地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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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啊……”低沉嘶吼的单允再度尝试，依旧不能得逞，只能眼睁睁地望见母亲的身躯一点点消失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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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允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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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在这个时刻见到最想见的人，得到满足的柳柔蓉率先镇定下来，她抬起双手来捧住儿子的脸颊，溺爱道，“娘能在最后时刻瞧见你，还能这么清楚地接触到你，娘现在比这世上的好多人都开心诶，听娘的话，一会儿娘走了，你慢慢回家去，回到家了别不开心，让你爹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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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几的人了，单允大哭了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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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成线的火光侵蚀到柳柔蓉脖颈，单允将只留下脑袋的母亲抱在怀中，地上有还未祸及的手掌，单允全都往怀里拿，嘴里不停地念叨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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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柔蓉一直面带微笑，劝道：“以前允儿你就爱哭，那会儿族里好多小孩儿都欺负你，你打不过要哭，打得过也要哭。允儿第一次变僵尸的时候，真是吓坏娘了，娘怕你又不小心误食鲜血，只能将你安排到后山的竹林里住，那座竹屋还是我跟你父亲一块儿亲手搭的。后来你长大了，要出族历练，你父亲为了让你跟林师弟学艺，真是费了好些没名堂的苦心，可允儿最终还是能够战斗了啊，第一战娘亲至今记忆犹新，没用道力将大长老孙儿单京击败，第二战更是惊险，林师弟跟墨小姐大婚之日，允儿从隐宗唐傲手中救下副门主董侯之父，真是给我和你父亲长了好些面脸。至于后来慕小姐的死，那会儿允儿你才十八九岁就有了白头，看得娘亲的心里边儿好难受。之后经历过五年隐忍的你复仇心切，杀死了左族族长跟他的夫人，紧接着又大闹墨小姐丧礼，真是让娘亲哭干了眼泪。再后来，灵神界的冥君来道灵界寻允儿报前世之仇，娘亲经受不住打击最后疯掉……现在想来好似都生在不久前，一幕幕都活在眼前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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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让允儿听了不会觉得遗憾的事儿咧，你现在都成家了，还有乖女儿陪在身边，娘在这座药师殿里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咧，娘每天都很想你，所以每天都过得很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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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痛流涕的单允说不了话，直到母亲的嘴唇被星火吞噬掉，只能隐约听见：“元儿跟澈儿都还小，你要好好待他们姐弟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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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下母亲空洞的眼眶凹陷，那一片片花瓣掉落在单允盘坐的双腿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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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单允的母亲一点也不剩的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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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久好久，坐在地上的单允起半身，换了个姿势，他跪在地上伸出颤动的手指将花瓣捧起，随后挺直了腰板，双脚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他双手聚攒的花瓣覆盖在胸前，单允睁着眼仰望星空，泪水顺着眼角留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