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天道第58部分阅读(2/2)
那中山王虽然年轻,却是稳如泰山,双手虚扶,微笑道“王将军不必多礼。”
王和胜顺势起身,瞪了唐旭一眼,暗道你是当今天子的老丈人,却大模大样的宴请中山王,还拉上了这些地方大员作陪,这是什么意思?
唐旭对他的眼神视而不见,继续道“这位是荆州姜都督的儿子,姜期姜将军。”
姜期微笑拱手,王和胜哈哈一笑,道“原来是姜贤侄。你爹爹安好?”
姜期答了一句“父帅安好。”笑容一片和气。
两人其实并不熟悉,也没什么话说,王和胜目光立刻转向下一人。
唐旭继续介绍道“这位是益州都督马云非。”
孟帅心道果然。
马云非站起身来,拱手道“王伯父,好久不见。”
王和胜喟然道“侄女长这么大啦?一看见你,就想起和你父亲并肩战斗的日子,当真是岁月如梭,我们都老了。”
孟帅知道马云非的父亲就是前任益州都督马涛,却不知道马涛和王和胜还有交情。要知道马云非继承马涛的位置,不仅仅开创了女承父业的先例,也是大齐第一个将节度使当做家业往下传的例子。就从马云非破例开始,以后朝廷就再也换不动节度使了。大齐的天下也就开始崩溃了。
不过马云非本身倒真是才能出众,文武双全,不但守住了益州的家业,还自行向南打下了交州。虽然交州一向是化外蛮荒之地,朝廷也不大管束,但私自征伐兼并,也算为天下先。
以女子之身,开两项先河,马云非可算天下第一巾帼,连皇后和太后都比不上她。
孟帅知道她的事迹之后,也对她颇感兴趣,却没料想她竟上京了。
要知道马云非家中可不像并州还有老帅压阵,马家早已无人。她年已二十八岁,却还孑然一身,没有配偶子女,倘若真死在京城,偌大的家业必然拱手
她怎么敢冒这个险?
不过非常人必行非常事,她是非常之人,自然不是孟帅这个常人所能揣测的。
接着唐旭便为王和胜一一介绍,剩下四位果然也是一州的代表,两个是节度使亲临。一个年轻人是幽州节度使的长子,另外一人是雍州节度使蔡璧的别驾姓崔。
孟帅看到那姓崔的,才突然想起来,雍州好像被姜家打下来了。蔡璧这老小子早就丢下家业,窜入西戎,节度使都没了,这位别驾是哪儿来的?是蔡璧“流亡政府”的使者,还是姜家新任的?
看姜期与他和平共处的样子,说不定这位压根儿也是姜家的人。但也说不定,毕竟都是老谋深算的大人物,要从表面功夫判断他们之间的关系未免太过儿戏。
一一介绍完毕,唐旭道“王将军公于途中,路过寒舍,应邀进来喝两杯水酒。各位都请坐下,宴会继续。”
听到这句话,孟帅猛地一个激灵,暗道关顾着瞧乐子了,我把正事儿给忘了。那姓王的,要怎样抓我?
看王和胜和唐旭面上一团和气,就知道两人定然达成了某种妥协。而看王和胜能够登堂入室的情况,想必他已经获得了至少部分的搜查许可。
王和胜可是一个人进来的
他那些大兵们呢?难道在外面等着吃西北风?
当然是去各处搜查了。
大厅之中,其乐融融,大厅之外,不知如何刀光剑影,杀气腾腾呢
当然,这是唐府,孟帅想他也不会毫无顾忌,跟抄家一样。就算唐家在京城没有内眷,毕竟有不少丫鬟仆妇,还有唐旭的内眷,唐旭还要脸面呢。但是一番地毯式搜索恐怕免不了了。
如果孟帅来主持这次搜索,想必会先清场。叫每一房的管事拿着花名册清点下人,把叫得上名字的下人都集中在一两个院子里。其他院子分割包围,从四周往中间搜,见到活人就拿下,活捉不好就杀了。这样一趟搜下来,对方漏网的可能性就不大了。
当然,王和胜未必有这样的耐心,唐旭也未必给他这样的权限。唐府岂能没有之地?别说别的地方,那武库就能让王和胜的人随便进去搜查?
但即使如此,王和胜的人恐怕也在外面折腾的不轻吧?按照人头对数这一点应该也能做到吧?
如果……他排查完了外面,没看见孟帅,会怎么办?
下一步当然是查这个宴会厅。
当然,这里面都是贵客,不可能像外面那样大张旗鼓的来,可是暗中调查,同样有用的,毕竟大厅里就这么些人。
孟帅目光微动,瞄了一眼王和胜——刚刚唐旭给他引见众人的时候,焉知不是给他记住这些人的面孔的时候?王和胜若有心,那时就该记清楚谁是谁了,倒时候挨个儿查下去,就跟筛子一样,总会筛出可疑的人选来。
孟帅又想,会不会是自己想的太险恶了?王和胜固然是个不错的大将,可没听说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啊?就连打仗也是以勇猛而不是谋略见长,他一个人就能记住在场所有人的面孔,筛查嫌疑人?
但凡事做最坏的打算,总是不错的。
孟帅回忆着唐府的地形和人口,如果王和胜派下一百人来搜查,大概用一个时辰,就能搜查完毕。如果人手再多,也缩短不了多长时间,人多还手杂。
一个时辰,必须在一个时辰之内安排好脱身之计。这是生死的界限。
孟帅运了一口气,已经进入了高速的预备状态。
这时,王和胜已经入座,众人都遥遥敬酒。王和胜连饮三杯,笑意盈腮,转过头对唐旭道“唐老弟,我来得不巧了。刚刚会上在做什么呀?“
唐旭看了一眼站在中间的两个少年,道“乃是中山王殿下和马贤侄女座下两位少年俊才要在席前比剑。”
王和胜听了甚喜,道“妙极,还有这样的好事。是这两位少年吗?看起来很不错啊。”
唐旭道“高个子那位,是马侄女手下的牙将,也姓马,马政清,年十七。那位小一些的,是中山王新招揽的门客何复,年仅十五。他们两位都是生风境界的顶峰。”
王和胜拍桌子道“好,英雄出少年。我最爱的就是这样的后辈。不知殿下和马侄女如何比斗,有个彩头没有?”
唐旭道“彩头自然是有的。殿下和马侄女各出彩金百金。其他各位客人都出了一些彩金,看好哪位自可押上。我是主人,也出百金,赠送给一位赢家那位少年。”
王和胜道“应该的。我虽然来得匆忙,却也要出一点儿小彩头。”当下从怀中掏出一把精金光灿然的匕首,伸手一抽,一道如秋水般明亮的剑光亮起,夺人眼目。
在座的众人都是行家,见了这光芒,都脱口道“好利刃”
王和胜一笑,将刃回鞘,道“此匕名曰照痕,,也算一口利器,能够防身。今天谁赢了就拿去。”
唐旭赞道“王兄果然爱才。这样他们更要大展伸手了。来,剑拿来了没有?”
孟帅终于等到这一刻,深吸了一口气,跟着其他捧剑的少年一起走上前来
不管以后的计划如何,这第一步,至关重要
他头稍稍一抬,闪电般的扫了场中的少年,心中深感紧张。
这第一步能不能成,关键也不在自己,而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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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零 台前微露意
马政清和何复一起向前选取兵刃。马政清当先选择了一把最大最重,大概有寻常长剑两倍长的巨剑,用瘦弱的手臂拿起来,却如拿一根稻草一般轻飘飘的。
在座的都是行家,只看他拿剑,就知道他造诣匪浅,已经到了举重若轻的境界。举重境界虽然有举重二字,可是只是单纯的在两膀增加数百斤力气,要想真正达到“手握泰山,轻如鸿毛”的境界,非要在剑法上别有造诣不可。
何复略过那些或短或长,或者有奇怪造型的剑,来到最普通的一把剑之前。那是孟帅捧得剑。随手将长剑拿起,何复很自然的扫了一眼,两人目光在一瞬间相交。
孟帅口唇微动,送了四个无声的字眼出去。
“速战速决”。
何复没有任何表情,更没有点头或者摇头的动作,拿起长剑,走到场中。
场中的气氛随着两人拿起剑一下子紧张起来,虽然一片安静,却掩饰不住丝丝的兴奋,其中仿佛有热血。铮——一声轻响,双方一同拔剑。剑尖垂下,两个少年向对方躬身行礼,这是剑客的礼仪然后——剑出!孟帅一看两人出剑,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心神立刻沉入了黑土世界。
也只有在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场中的时候,进入黑土世界才是最合适的。
一进黑土世界,孟帅立刻叫道“蛤蟆,出来。”一面找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要的只是一张纸,一支笔,这等日常用品在黑土世界里堆积如山,随手可见,他要的却是足够轻bo的纸和足够细腻的笔。
找到之后,孟帅开始埋头书写,那蛤蟆从后面蹦出来,叫道“怎么个意思,好好的要我出来,你却自己写东西,我老人家的大驾是那么好请的么?”
孟帅挥手道“少废话了。我有一件事要你去做。”
那蛤蟆道“为难事吧?倘若不是难事,你也不会叫我做。”
孟帅道“那是自然。你我同体,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的事就是你的事,别嫌麻烦。”那蛤蟆道“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真让人火大。别欺负我好说话,今天我还就一横心……”说到这里瘪了瘪嘴,终于道,“少废话,有什么事情快说,别磨磨蹭蹭的。”
孟帅忍不住微笑。
从黑土世界里出来,孟帅睁开眼睛,看到斗剑还在继续。场中的气氛一如刚才。
他在黑土世界其实也不过写几个字,说几句话的功夫,还不到一盏茶时间,对于一场斗剑来说,也就是热身的功夫
但仔细看场中,已经渐渐分了胜负。
马政清的剑,确实是走刚猛一路,两倍长的巨剑挥舞开来,周围丈许之地劲风环绕,水泼不进。
但他还是落在下风。
何复拿的是普通长剑,手中的剑法也质朴非常,如果单拿出剑招来看,简直有些笨拙。但这样的剑法,偏偏一次次的挑开几乎如铁板一样的剑风防御,直击中流。
何复每出一剑,马政清都要花费三剑挡开,而他巨剑的消耗,更是对方的数倍。
明眼人已经看出来,胜负已分。旁边王和胜已经对唐旭道“今天着实见了个好苗子,这小子有前途啊。”
就听“当——”的一声,马政清肩膀中剑,鲜血飙出,长剑也脱手飞出,正好飞到姜期的方向。厅上众人脸上变色,马云非伸手一按桌子,已经直起身来。
却见姜期只是在原地微笑,动也不动。眼见长剑刺到跟前,突然旁边伸出一只素手,三根手指一捏,将巨大的剑锋捏在手中。
就见一个青衣女子已经站在庭中,神色淡然,仿佛万事与自己无关,若不是她手中还捏着那枚长剑,旁人断断想不到,这样一个姣花一样的女子,竞有这样的身手。
孟帅心道原来是她。
原来此女正是慕容佩,她刚刚不知到哪里去了,孟帅竞一点也没发觉。他本以为慕容佩是药师府的统领,想必是专精药理,没想到武功这么高强。恐怕至少也是金刚境界,同修药理和武功,都有这样的造诣,还这样年轻,可算一个天才。
马云非这才松了一口气,她虽然深知姜期武功不俗,即使没有侍从救驾,这把剑也伤他不得,但还是一阵后怕。姜期若是因为她的手下有所损伤,那可是不得了的大事,她这个益州都督必然安稳不得。若论军力,姜廷方是三杰之首,即使以她的实力,也要退避三舍,何况她根本不想进行这些无谓的争斗。
一时间,她连自己这边的剑手失败都忘了。
当下马云非端起一杯酒,笑道“罪过,刚刚小妹手下鲁莽了,亏了有这位贤妹出手,免了我一场惊怕。这位贤妹武功既高,人品又这样俊秀,想必是姜兄的爱将了?当真是人间俊才,我见犹怜。来,这一杯向姜兄赔罪,也敬这位贤妹。”说着一饮而尽。
若慕容佩是男子,马云非早就询问他的姓名,大加夸奖了。因为慕容佩是女子,像这样又美貌又厉害的女子,很多是以侍妾的身份随侍在诸侯身侧,旁人不便细问,也就是马云非也是女子,才能夸奖两句,不然也是失礼。
姜期当即饮了一杯,笑道“好说,贤妹手下何尝不是人才济济?今天这位马少侠,已经很不错。只是王爷身边这位少年门客实在是惊才绝艳,世所罕见。”
慕容佩也跟着饮了一杯。慕容家的身份很是敏感,姜期也没介绍她的姓名,只对她示意道“长剑还给贤主人。”
慕容佩走过去,随手将剑还给那捧剑来的小厮。何复也走上去,将长剑递还给孟帅。孟帅伸手一接,将自己准备好的纸条递了过去。
看着何复轻描淡写的将纸条退到袖子里,他才稍微松了口气。
王和胜大笑,连连拍桌子,道“妙哉,今天就只看这一场斗剑,就没白来。这位少年天才当真是罕见,王爷好福气。这把匕首是你的了。”
何复先不接,看了中山王一眼。
中山王见他先请示自己,很有分寸,加上他胜得漂亮,心中大感满意,道“既然是王将军下赐,你就收下。”何复这才接过。
马云非也赞道“这位少年当真是不俗,是殿下从哪个名门大派招收来的名弟子么?”
中山王笑道“这可不是,他是小王一位友客引荐的。小王爱惜他年少英才,常常带在身边,也寄托了不少希望。
马云非道“原来如此,说起来时候就要到了,殿下是因为那件大事招揽人才么?以这位少年的身手,那件事想必十拿九稳了。’
中山王不解其意,道“马都督说的是什么?哪件大事了?”
马云非微笑道“还能是什么?今日是我手下实力不够,还试不出这位何少侠的真本事,不过十天半月之内,何兄必有大展身手之时,我可有眼福了。”
中山王哦了一声,道“你说的莫非是匕日之后的御前试剑宴?我当然会派他出手,只是那时各家都督应当会有更出色的手下出面,何复未必会拔得头筹。”
马云非一怔,唐旭咳嗽一声,道“贤侄女,既然输了这一阵,还不敬殿下一杯酒?”
马云非恍然,露出心照不宣的神色,端起酒杯道“臣女敬殿下。今日一阵,输得心服口服,甘拜下风。”
中山王心头疑惑未解,但现在场面如此,也不便再问,便喝了一杯酒。
那马政清比剑输了,本来也没人注意到他,连他的本主马云非也没看他。他自羞愧交加,正要悄没生息的退下,自己找个没人的地方处理伤口,突然胸口一疼,“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众人这才被他吸引,马云非挥手,让两个人扶住他,道“政清,可是受了内伤?”
马政清身躯微微颤抖,嘴角不断地溢出血沫,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内伤无疑,料想是刚才何复伤了他。
虽然何复有些辣手,但他是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