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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后来他常带我去红缭花疏,每次那个眼神阴暗的苏寻南总会三番五次的为难我,每次那几个美男子合起来刁难我的时候,三哥总会急急地牵起我的手,坚决道“我不准你们欺负萤儿,萤儿可是我这一世的珍宝。”
那个傻三哥,怎么这般固执呢。
其实不用云影说什么,我也知道,三哥此番出走,将从此隐居东山,整日与王羲之、支遁和尚等文人雅士游山玩水,吟诗作画,过着悠闲的隐士生活。明明历史上说的是他成年后不愿靠家门的声望出仕为官,不屑于踏足复杂的东晋官场啊!为何,为何今日如此呢——
历史上有名的“东山有贤臣”,那闻名于世的谢安,安石先生啊。
尽管知道,可是宁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想用那样知道别人命运的眼光去看待身边任何一个人。就像自始至终也知道桓温日后的命运,甚至整个东晋王朝的命运,可是那又怎样呢。我只是个多余的人,根本不属于这里,又怎能幻想去改变什么,我只要学着有一天云淡风轻地接受一切,去平静地看着那些历史上的事一一验证。我无力也不能改变什么啊。
我知道五日前就是三哥的成|人礼,他以绝然的姿态让我清醒了。让我不再做梦了。让我明白历史永远是历史,并没有因为我突兀的出现而有任何改变。
而后来的故事,我不知道为什么,三哥和桓温会从好友到敌友。又怎能是我试图改变的,尽管我不想面对现实,宁愿做一个怯懦的鸵鸟,也比时时想起他们之间的事好啊——
就像每次入睡前,我都要提醒自己,你是谢家四小姐谢尾萤,不是那个为自己而活的安锦。
可是心底依然不免残存着对安锦的幻想,所以那个叫安锦的少年才会以神秘的姿态出现在世人面前。又有谁知道,那只是我唯一残存的一个梦想去实现而已……我只是害怕,有一天,我会忘了,我是安锦。我只是害怕,我真的变成了完整谢尾萤啊——
“小姐,你没事吧?三公子一定会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云影,”我摆摆手,“你出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我只是刚好想睡觉而已。”我缩进暖暖的锦被的,祈求那残余的一点点温暖。
“小姐——”云影担忧道。
我朝她笑笑,“不用担心,我没事,真的没事。”这样最好,不是吗?三哥的离去,就是他日后踏上一代贤臣的必经之路啊,而且他会在那单纯快乐地生活,没有任何世俗的干扰,这对他来说,是最好的啊。我在这替他瞎操心什么啊——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美美地睡一觉,醒来又是美好的一天了。
不知何时,小白回来了,跳上我的锦床,用头温柔地蹭蹭我的脸。我抱紧它,睡吧睡吧。
第二天我难得地起得很早,在院子里把老家伙教我的东西复习了一遍。是从什么时候起,不再恶作剧地叫他魔童,而是亲昵地喊他老家伙。是因为他身上有属于父亲的温暖吗?
不可否认,感情的天平称早在他日复一日无条件的宠爱中渐渐偏离,尽管羞于承认,可是无法自欺欺人,他对我,既是良师益友,又是值得依赖的亲人。
如果他回来找不到我,会不会难过,又如果,他找到的,是千万个皇帝女人中微小的我,他会不会失望。
他会不会还是同以前一样宠溺地望着我,为我的不争气,微微叹息。
我可以想象得到,他肯定会极其气愤地朝我嚷嚷“我天下第一庄的庄主桑秦的徒弟怎么可以跑来这缩着当一个为了一个男人争得死去活来的女人,那不是丢我的脸嘛。你出去千万不要跟人家说你是我徒弟……”
练完功,真是神清气爽。回到里屋,云影已经替我打好了洗脸水,我利索在脸上地胡乱抹几把。就换了素色的便衣卷起袖子冲向厨房。昨天和云影说好了今天包饺子吃的。
虽然我在这可谓是皇帝弃妃之一的待遇。没有服侍的太监和宫女。本来是有的,皇帝对一个美人不至于这么小气,可是在那风头正盛,恃宠为傲的王蝶衣一次闺床上的撒娇之后,这里仅有的几个使唤奴才便被调走了。也就是什么我宫中的奴才不够使唤,没有几个称心的手巧的丫头啊之类的借口就被对爱妾大方的皇帝应允了。
不过这也省得我应付那些奴颜媚骨的小人了。不过倒是云影替我打抱不平了几天,见我不以为意,也就渐渐淡忘了。
再说,我在这的生活,自有安排。那生意场上简直无底的七七管家自然有他的法子给我一切想要的东西,神不知鬼不觉地就从宫外运到这给我了。不知道在这个宫中他收买了多少人。唉,就让他这只千里马继续奋斗去,我这个伯乐只要坐着享福就行。
对他,我是百分之百的信任的。
吃了香腾腾的饺子,就准备和云影趁人少的中午时分,化妆成两个不起眼的奴才去御花园逛逛,散步有助消化,这个真理不论在现代还是古代都很受用。这个时候那些爱美的宫妃们是不会跑出来去晒黑的,她们一般这时候都在小憩。
御花园真是美得出奇啊。王母在天上的花园也恐怕只能这般了。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下一跳啊。难怪古书上那皇帝时不时地又摆驾御花园了。这种古代免费观赏的古代园林固然是天仙之地。
绿叶娆娆,落花纷纷,彩蝶翩翩,花香幽幽。虽然接近暮秋了,可是因为南方秋来得晚,加上上千个花匠工人在那天天打理着,是感受不到其中的颓败气息的。
妖娆攒蹙的芍药,娇艳无双的蔷薇,带毒冶艳的夹竹桃,灼灼其华的桃花,落落缤纷的白色樱花。百花争艳。穿梭在其间,简直有种不在尘世的感觉。不愧是游离世间之外,不在人世之中。
这就是皇家啊。在这个时代最权威最高地位最为繁丽的天子居住地啊。
在花园中如翩翩飞舞的蝴蝶一般愉悦地起舞,奔跑,如果不是担心附近的太监听到声音,真想大声地笑出银铃般的欢快乐章来。
这一刻,我很快乐,我很快乐。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回去的时候,一路上遇到了很多来来往往,步履匆匆的太监宫女,不知道他们这么不知疲倦地在做些什么,这么无趣的地方也有那么多的事要做嘛。
正闪神神游中,突然旁边的云影用肘子拐了拐我,我疑惑地望向她,只见她低垂着头用眼神示意我看前面,我转过头去,一个管事级别的老太监,指着我俩正皱眉喊道“哎,你们两个过来。真是的,今天的人都跑哪里去了。这王贵妃的事是能耽误的吗?你们两个跟着我走,贵妃的波斯猫爬到树上去了,你们两个跟着我去把它抱下来。”
云影要开口说什么,我暗暗朝她摇摇头,低着头恭敬地跟在那个老太监的后面。
走了一段,他才想起什么问我们“你们是哪个宫的。”
我示意云影别说话,谄笑着上前,压低声音,恭敬答道“回公公,奴才是霄窕宫里打杂的。”
他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没多说什么,接着走了。
一路上到没出什么差错,去到他说的那棵树下,装模作样地搬来一个梯子,很容易地爬上去把那只通体金黄的大肥猫抱下来。你猜我在枝繁叶茂的树梢后面看到了什么,小白在哪得意洋洋地朝着我撒娇地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竟然看到它诡异地和我眨了眨眼,一副邪笑的样子。我差点气得飞身过去把它立即揪到久年轩里狠狠打它一顿屁股。
难不成是这小子把人家金贵的小波斯骗到这上面谈情说爱,结果它忽略了小波斯的惊人体重,上来后就下不去了。于是折腾之中,被路过寻找那金贵小妞的太监看到,就急急找人来救了。要知道,这可是王贵妃的心头肉啊。竟然被它这般捉弄!我狠狠地瞪它,如果它看得懂的话,应该羞愧而死了,可人家依然懒洋洋地趴在屋顶,看戏一般观赏我如何美人救猫。
见我成功救了小波斯,它“霍”地起身,跑得没影了。
哼哼,跑得过初一跑不过十五,你等着,回到久年轩有你好看的。我愤愤地想。
我笑得像捡到了一块金砖一般细心把怀里的小波斯递给管事。
他如约地笑了,老脸一下子沟壑纵横。我继续干巴巴地笑。避开去看。
他夸了我们几句,就抱着猫向他的主子领赏去了。也不想想是谁把那肥妞弄下来的。
恭送了他老人家,我们继续往前走。一步两步,还差三个拐角,两个拱门就到久年轩了。可是,我的欣喜没有持续太久,又有一个魔鬼般的声音在我们背后想起——
“前面的,前面的那两个——”
低头,快走,装作没看见——
“你们——”那个穿深衣的太监急急走过来拽住我和云影的衣袖,跑得直喘气。
“公公叫我们?”我深吸一口气,装作很惊讶的样子指着自己鼻子问。
他捂着肚子,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手上抱着的书全都一股脑地扔给我和云影,边跑边喊“这是太子殿下要的书籍,耽误不得,快送去景门殿,我,我憋不住了,我要去如厕——”没影了。
我抱着书愣在那。接过云影极鄙视的目光,好像再说,瞧瞧,小姐,你的巧手把我们弄得多像奴才,一段路生生被使唤了几次了。
“小姐,看来我们比那些奴才更像奴才,多亏你的教导,云影才有今天的天分啊。”
我很不淑女地翻了个白眼。这不就说明我的易容技术好嘛。还这么多话。
唉,还是任命地送去吧。如果我知道那个刁钻野蛮傲慢的金主那么难伺候,我一定不会贪恋御花园的美色。
果然,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第2卷 第27章 青光
一路的景色,如蓬莱仙境,处处巧夺天工,自成一体,格局之巧妙,装饰之精致,堪称一绝。这里的一景一木都在时时提醒我这里是权力的中心,是天下的集大成者。是我怎么也不想卷入的地方啊。
如果说,我在这里最想做的一件事,那就是如何好好地活着。游离这深宫大院的边缘安静地生活。
曲池柳林,百花庭院,雕梁画布,六角飞檐,气势磅礴。
到了景门殿,被一个太监拦住,问了我们的来意,就在前引我们进去。我和云影一直低垂着头,不敢抬起,以防人家看出什么,而且在这里,也不是低贱的太监们可以随意观望的,太子啊,未来的皇帝的,那么大的人的。
就在我们安安稳稳地准备穿过长廊和庭院走到最里边的书房把书放好就走的。可是偏偏依然正常的耳朵听到——
十岁的司马绍冷冷地看着这个不知死活的奴才。竟敢,竟敢弄丢他最喜爱的那只金眼凤冠鹦鹉。说罢面色一凛,抬脚就向跪在地上哀哀乞求的小太监的胸口狠狠踹去,不中用的奴才,不要也罢。
地上的小太监垂着头跪在那,身体簌簌地发抖,嘴里不停地说着“太子饶命,太子饶命……”全然不知致命的危险来临。
只听见身边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声响,然后“哎呦”一声,一个身影就重重地摔在地上,而且那同样身着太监服的家伙手上的书本巧不巧地正好打在司马绍蹬出去的腿上。司马绍只觉得腿骨上突然一麻,突然就变得酸痛无力地垂下了。
只见那闯了祸的太监急急地爬起身,就啪地一下直直地跪在地上,面色惊恐地使劲向高高在上的太子磕头,嘴上期期艾艾地嘟嚷着“小的该死,小的该死,请太子大人大量,饶了奴才。”说着又挪过来从地上捡起掉在地上的书本。
司马绍被这突发情况搞得一愣一愣得,待明白过来,脸色更青,冷如寒冰,冷声道“大胆的奴才,谁准你擅闯景门殿的。”
跪在地上低首的奴才似乎委屈道“回太子殿下,奴才是霄窕宫的,路上被一个太监托了把太子殿下要的书送过来。小的是新来的,不懂规矩,请殿下责罚。”说完又惶恐地朝他重重地磕头。
司马绍厌恶地看着他们,想抬脚踢过去,发泄心中的怒气,可是那脚竟像千斤重,怎么也不听使唤。
正奇怪着,跪在地上的太监又接着唯唯诺诺道“奴才自知冲犯了太子殿下,罪孽深重,从今以后,自愿贬入奴洗宫,不惹太子殿下厌烦。”
见司马绍没反应,以掩耳不及的速度,拉着那个跪在地上呆愣着,浑身抖得像冬天摇晃的树叶一般的小太监偷偷退下。唉,怎么吓成这样啊,身体都定在那僵硬得不会动了,要我提了力息才把他在太子明白之前拽出那个可怕的景门殿。
才以逃出来,云影就拍着胸脯惊道“小姐,以后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了,你都不知道刚才那么险,吓死云影了。”说到最后声音都哽噎了。
我拍拍她的头,亲昵道“现在不是没事了嘛。”
在看看那个吓得忘了言语的小太监,他看上去才和那个残忍的太子同龄啊,他怎么下得了脚呢。
不过刚才用神力在他脚筋上的一点,也够他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了。这也给他小小年纪就这般冷酷无情的一个小小教训吧。看他再敢不敢把人命不当一回事了。
哪天有机会了,还要好好教训一下。这种恃宠为骄的小孩,实在是要不得。
怜悯地望了那小太监几眼,随即温和地牵了他害怕得抽搐的手,慢慢地抚去他眼中的惊恐。罢罢罢,现在放他回去也是要他去送命。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反正我那久年轩偏僻无人,没有人会在意多了个幼不经事的小太监吧。
庭院里依然呆呆地站在那,良久,才发现,自己好像被人耍了!该死的,敢戏弄本太子,哪天被本太子抓到,有你们好受的。他刚才说他是哪个宫的了,好像是霄窕宫。明日本太子挖地三尺,都要把那个胆大包天的太监给找出来。
说着愤愤地就抬脚往前走,随即一旁呆愣的那个守门太监听到“扑通”一声,仅接着是金贵的小太子爷“哎呦”一声,就重重地砸在地上了。尽管他平日里如何凶狠,终究是个十岁的孩子,一时间委屈地哭出声来,两只小手紧紧地握成拳,心里恶狠狠地诅咒,要是让本太子找到你,一定要把你碎尸万段!
“阿嚏”,“阿嚏”……
是谁在咒我啊,才回到久年轩就不停地打喷嚏。冬天还没到的啊,怎么一下子周身有一种阴飕飕的感觉呢,不行,要加件外衫去。撇下那个提泪涟涟的小麻烦鬼给云影解决,就急急地缩进我暖融融的房间里去补我的午觉。
“呼”,满足地叹口气,好舒服啊。
一觉醒来,已经月上树梢了。
我随便批了件薄薄的睡衣,凌乱的长发随意地披着,边走到大厅边不雅地打个哈欠——谁知哈欠才打了一半,就看到一个小太监局促地站在大厅上脸红红地望着我不雅的衣着惊愣在那,傻傻地望了言语。
从厨房里端了热粥来给我吃的云影当时在门口看到的,就是一阵尖锐气愤的女声,然后就是那个十多岁的可怜小太监被我一手拎着扔出大厅了。
不幸的,一觉醒来的我,完全忘记了今天带回来的那个小太监。
神色尴尬地看着被我扔出去搞了全身鼻青脸肿的小太监,不自然地摸摸鼻子,以掩饰我的心虚。可是一旁在帮小太监抹药的云影完全无视我的伪装,碎碎念地数落我“小姐,不是我说你,忘性也不能到这份上啊,想你正值花样年华,怎么就染了个老年妇女的毛病呢,还把小全子摔得这么重……”
原来他叫小全子。呵呵,我别头偷笑,为什么太监都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