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真人不露相(1/2)
秦卢两人走进厅里,仪式早已开始,大厅里坐了近千人,望之黑压压一片,颇为拥挤。只见那方子敬也已坐入人群之中,两眼似闭未闭,似在瞌睡休息。
秦仲海见师父身边挤满了人,看来很难凑近,他眉头一皱,道:“看来位子都已坐得满了,咱们站着好了。”
卢云**清静,听了此言,那是正中下怀了,当下两人便站在大门口,远远眺望厅内消息。
二人说话间,突然一人回过头来,向他二人微微一笑,正是杨肃观。卢云报以一笑,颔首示意,秦仲海却只拧了把鼻涕,随着懒洋洋的挥了挥手。
秦仲海伸手一抹,神不知鬼不觉的,迳自把鼻涕抹在前头客人身上,卢云正自骇异,忽听一人高声道:“好啦!既然各人都到了,那便开始仪式啦!”
卢云听这声音嘶哑难听,忙抬头去看,只见说话那人身材肥胖,正是上山时遇到的肥秤怪。此时厅前灵定、元易、卓凌昭等人早已坐定,神情专注,都在倾听此人说话。卢云知道肥秤怪是宁特殊的师伯,想以他位望之尊,这等重大的场所自须出来说上几句局势话,当下便也微笑倾听。
大厅上静寂无声,只听肥秤怪粗着嗓子,高声叫道:“诸位江湖上的亲朋挚友各人好,我是西岳双仙之一,人称‘肥秤仙人’的神秤子,想来各人都听过我的名字。”
众人只知西岳双怪里有个胖子,倒不知他原是什么“神秤子”,当下都哦地一声。
肥秤怪见众人中有不少识得他的,心下大喜,笑道:“各人都认识我,那可太好了。一会儿如要我的书法真迹,可以到偏厅索取。”
下头一人喝骂道:“你少放两个屁!快叫你师侄出来说话,老子见了你这肥猪就头痛!”另一人嘻笑道:“西岳之耻又出来丢人现眼啦!”一众江湖豪客登时哄堂大笑。
肥秤怪给人胡乱叫骂,一张大脸胀得通红,但底下几千双眼睛盯着他,却也不能造次,只得强忍怒气道:“各人稍安勿躁,且听我说几句话。”话未说完,又听一人吼道:“死肥猪!有屁快放!”
肥秤怪强抑怒气,连连咳嗽,道:“各人听了。此次我派掌门宁特殊封剑归隐,意在调止干戈,使武林间不再争夺‘天下第一’的虚号,为此我西岳门下广邀武林同道,见证大典,用意非小,希冀诸位念及高义,令我师侄……令我师侄……”说到此处,突然为之语塞,整张大脸更是铁青。
众人听肥秤怪文辞通畅,一席话说来言之有物,与寻常疯癫情状大不相同,一时都是暗赞在心,哪知听不几句,便见他喉头转动,恰似口吃一般。众人正起疑间,又听肥秤怪道:“嗯……希冀诸位念及高义,令我师侄……令我师侄……”说着说,猛地伸手挠腮,眯眼歪嘴,却又结结巴巴起来。
下头几人听他吞吞吐吐,登时暴喝:“令你师侄什么?有屁快放啊!”
肥秤怪满脸苦恼,忽地大吼一声,喝道:“拿高一点!”
底下几人嚷得更凶了,纷纷叫了起来:“令你师侄拿高一点?这算是什么屁啊!说清楚啊!”却见肥秤怪提起脚跟,高声吼道:“他妈的,拿高一点啊!”
众人见他行径怪异,都是颇感惊讶。几名心机深沉之辈心下暗自警戒,想道:“这肥秤怪说话好不希奇,希冀诸位念及高义,令我师侄‘拿高一点’?这话是什么意思?岂非宁特殊退隐只是个幌子?他还想更上层楼么?”
几人能手精研武功多年,听得此言,心中也是惊扰不定,想道:“宁特殊想‘拿高一点’?他的剑法已经高到不能再高了,还能再高下去么?”
又有几人心思机敏,一听此言,便想道:“好啊!这死胖子终于吐露大秘密了。这宁特殊要捉拿‘高一点’,这姓高名一点的人是谁?此人定有无数秘密在身!我可要钉牢了。”
众人正自意料不定,肥秤怪却连连跺脚,大叫道:“拿高一点!我看不清楚啦!”众人吃了一惊,急遽转头去看,却见几名西岳门生躲在满堂来宾之后,手上高举着巨明确纸,上头写满了碗大文字,神态鬼祟,却不知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秦仲海恰站那门生身旁,当下伸过头去,望着那门生手上的白纸,一字一顿地念道:“此次我派掌门宁特殊封剑归隐,用意是在调止干戈,使武林间不再争夺‘天下第一’的虚名,此番用意非小,希冀诸位能念及高义,令我师侄从容洗手,退隐山林……”
满堂来宾见了这情状,霎时大笑不止,原来这肥秤怪全无墨水,遇上了这等大场所却又不能不出来说上几句话,也是情不得已,只好命人将讲稿写在白纸上,远远举在厅后,也好让他照本宣科。
肥秤怪听得台下众人嘲弄,不禁震怒,喝道:“有什么可笑的!把讲稿给我拿过来!”
几王谢生听了怒喝,连忙将“大抄”送上,肥秤怪提着白纸,遮住了脸面,高声念道:“此次我派掌门宁特殊封剑归隐,此番用意非小,希冀诸位能念及高义,令我师侄从容洗手,归隐山林,不再过问世事,承此高义,神秤子铭感五内。想我祖天隐道人开山以来,西岳立派数百载,门生千万,山清水明,威仪四海,群雄肃然。我山道法上承三清,正所谓法天地之正气,御谁人…御谁人于无形……”
众来宾听他突然口吃,无不皱起眉头,下头几人喝道:“御你奶奶个雄!连念也念欠好!你是猪啊!”
胖秤怪嚅啮隧道:“嗯……法天地之正气,御……御老老于无形……”
众人心下一奇,寻思道:“御老老于无形?那又是什么?”几名凶徒狂笑道:“你师祖御老老于无形?谁是你姥姥,竟给人御得无形啦!”随着高声淫笑起来。
肥秤怪脸上一红,忙从白纸下伸头出来,回首便往背后诸大掌门看去。他见卓凌昭道貌岸然,形似饱学之士,想来文学必高。忙奔到眼前,将手上“大抄”送了已往,低声问道:“这位老师,请问这两个字怎么念?”
卓凌昭接纸一看,随着淡淡一笑,道:“耄耋,念法叫做冒跌。”
肥秤怪喜道:“多谢了,耄耋,我还以为这两个字该念做老老。”他哈哈大笑,又跳了回去,高声念道:“全给我听好了!我山道法上承三清,正所谓法天地之正气,御耄耋于无形,盖正奇八变,旷宇宙之雄烈,是以必露烂露,以建玉清…………”
众人心下一奇,都想道:“必露烂露,那又是什么意思?”卢云饱读诗书,知道他说的必是“筚路蓝缕”四字,当下微笑不语。
肥秤怪长篇大论,喋喋不休,可又错字连篇,众人见他念了一张又一张,直是无止无尽,忍不住都皱起了眉头。好容易肥秤怪停了下来,众人如释重负,心道:“终于念完了。”却见肥秤怪抹了抹汗水,道:“好渴,谁去拿杯茶来。”
几名急躁凶徒震怒不已,狂喝道:“操你奶奶!到底念完没有!”
肥秤怪笑道:“各人不要急,下面是‘西岳咏叹颂’,这篇文章乃是旷世奇作,不听实在惋惜,请诸位好好享用。”说着摇头晃脑,骈四骊六,开始长篇大论起来。
众人听他空话连篇,都是皱起眉头,几名急躁之徒索性躺在台前,佯装呼呼大睡的容貌,更有人拿出牌九,就地赌了起来,那肥秤怪却装作不知,只自顾自地念着。
只听他洋洋洒洒地念道:“西岳上起中极华盖,下接文渊天华,西岳之奇之烈,可见一般。君不见西岳之峰上乘九天,君不见西岳之水下连万川,奇哉!美哉!西岳啊!啊吆疼呀!”
众来宾心下一奇,想道:“什么叫做‘啊吆疼呀’?这又是什么新颖笔法了?”
众人纳闷之余,纷纷抬头望去,只见肥秤怪摸着脑壳,上头却肿起一个疙瘩,却原来是给人暗算了一记,这才冒出个“啊吆疼呀”。他满脸狂怒之色,大喝道:“是哪只乌龟儿子王八蛋暗算老子,给我滚出来了!”
肥秤怪见台下众人默然,连忙冲上前去,揪起一名来宾,喝道:“是不是你?”
那来宾张皇之至,连连摇手道:“不是我,不是我……”
肥秤怪震怒,将那人一把推开,随着手指众人,喝道:“龟孙子给我滚出来了!你这人只会躲在暗处偷袭,无耻鄙俚至极!你全家老小、师兄师弟全是乌龟!”
眼见台下众人低头不语,胖秤怪更是老羞成怒,喝道:“到底是谁暗算老子?敢做不敢当吗?有种的便给我站出来!”
便在此时,一人没精打彩的走到胖秤怪身后,道:“你别生气,那石子是我丢的。”
胖秤怪猛地转身,一把将他揪住,暴喝道:“他妈的忘八!”他一把抓住那人,不觉一惊,眼前这人瘦得马儿似的长脸,却原来是师弟算盘怪。
胖秤怪气得炸了,高声道:“师弟!你在嫉妒我!你看我文章念得好,你就不平气了!是也不是!”
那算盘怪张皇摇手,低声道:“不是这样的。”
胖秤怪怒道:“放你的屁!当着天下英雄的面,你还敢狡赖!”
算盘怪小声道:“师兄你念得太多了,这‘西岳咏叹颂’是我的稿子,你再念下去,我就没戏唱了。”
肥秤怪见台下众人嘻笑指点,忍不住老羞成怒,暴喝道:“我怎知这是你的稿子!”
算盘怪吃了一惊,奇道:“怎会这样?师兄你没有加入彩排吗?”
肥秤怪脸上一红,道:“我那日肚疼拉稀,忘了去。”
算盘怪摇头道:“不管了,换我念了。”说着伸手出去,便要抢那白纸。
肥秤怪喝道:“不行!我还没念完!”
算盘怪这下也动了气,怒道:“师兄你太可恶了!每次都只顾自己出风头!”
两人大叫大叫,互殴一气,几张白纸登时给扯成碎片,四下飞翔。众人笑得直打跌,西岳门下个个满脸通红,气得说不出话来。
忽听一名女子道:“怎么西岳门下也有这等人,真是令人惊讶万分啊!”
众人听了这话,心下都是一奇,连忙转头已往,只见观门口走进一名妖妖袅袅的玉人,这女子脸上施着淡妆,身穿杏黄道袍,却不知是何方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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