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4(1/1)
自大山来了以后,父亲回家的时间多了,他托人到县城买了一架望远镜,尚有一架其时市面上最自制的‘傻瓜’照相机。母亲说买望远镜是为了能远远看清漂来的死人,我就不明确花那么多钱买一个照相机干什么。父亲说这你就不懂了,有时候图像比说话和文字更能证明一些工具,而且我又不傻,那些照片来认死尸的人还不是他们掏钱买回去,这叫羊毛出在羊身上。
有一天母亲对父亲郑重其事说你就把大山当个亲儿子看待吧。父亲说,你让我怎么做?再好的后爹还不是个后爹,你对他欠好,别人会说那是人的天性,你对他好了,他们又会说那是做给别人看的,是假的,没人领你这个情。母亲说,他爹死了,现在奶奶也死了,留下一个脑子有问题的弟弟,后妈总没有消息,我们不帮他谁帮他。父亲说,这是命,帮也起不了多大作用,我看他呀说个媳妇都难。
母亲说,他们属于山区搬迁户,在灌区分了地,村子里有能力的都搬走了,可大山他们能搬动吗?又要说媳妇又要盖屋子,连一头都顾不了。父亲说,那只能走一步说一步,最坏也就当个上门女婿一走了之。母亲说你总没有一点正经,他走了谁人傻弟弟怎么办。父亲说不是尚有桂莲他大姐吗,当年她要死要活嫁回去,不就是为了照顾他们吗?
父亲依然忘不了陈年旧账,可母亲心里已经做好了一个企图,她告诉父亲,为了能让大山放心随着他打捞死尸,她决议把谁人叫来闹的后妈生的儿子接过来。父亲知道母亲这不是找他商量,她决议好了的事只是通知他一声而已,这个家他说话不算数,得听她的。
看着父亲的脸色一点点阴沉下去,母亲说:“要是你差异意,那就算了。”
父亲说:“什么事到最后还不是你说了算?”
母亲说:“可这是大事,不是寻常鸡毛蒜皮的小事,我说了不算,非得你颔首同意。”
也许母亲的这句话几多满足了父亲的那一点点男子的自尊心,他吐一口痰在地上,提高声音说:“亏你知道这个家里尚有一个男子。”
母亲不耐心听他多余的话,直问:“你到底愿意不愿意让来闹来这个家?”
父亲居心显出一副沉思的样子说;“来有来的理由,不来有不来的利益。”
看着母亲一脸茫然,父亲又说:“大山是你生的就不说了,可这个来闹算什么?要知道他是一个傻子,让他给三斗做伴,那你儿子不傻才怪呢。再说了你把他接来,岂非能照管他一辈子?请神容易送神难,我看你这是自己把自己往苦路上引。”
母亲说:“你这样说就是差异意呗?”
父亲说:“我可没说差异意,我只是把其中的厉害关系给你说清楚,来不来你说了算。”
看着父亲皮笑肉不笑的一张脸,母亲突然间一下哭了,一边哭一边数落着骂道:“你照旧一个男子吗?你从来都不肩负一个丈夫的责任,你让我一个女人家怎么办?我岂非不知道这些厉害关系?可我是大山的亲妈呀,我放不下他,他又放不下他弟弟,那你说我该怎么办?人为什么要活在这个世上?不就是相互放不下支撑着?可你是我男子,却眼看着我一小我私家作难也不心甘情愿帮我一把。”
父亲终于听不下去母亲的哭诉了,打断母亲说:“你就别再哭骂了,我让大山今天就去把谁人来闹接过来。”
母亲说:“我知道你不是心甘情愿的。”
父亲见她照旧在抹眼泪,憋红了脸说:“岂非让我把心掏出来让你看看?这么些年做两口子你还不相识我?添一张嘴不会让这个家里饿死人的。”
母亲徐徐清静下来,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转悲为喜,语气里带一点娇气说:“我要是不相识你,那鬼才相识你这个老田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