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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回 插翅虎枷打白秀英 美髯公误失小衙内(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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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曰:

龙虎山中走煞罡,英雄好汉起多方。

魁罡飞入山东界,挺挺黄金架海梁。

幼读经书明礼义,长为吏道志轩昂。

名扬四海称时雨,哕哕向阳集凤凰。

运蹇时乖遭迭配,如龙失水困泥罔。

曾将玄女天书受,漫向梁山水浒藏。

报冤率众临会市,挟恨与兵破祝庄。

谈笑西陲屯介胄,轻易东府列刀枪。

两赢童贯排天阵,三败高俅在水乡。

施功紫塞辽兵退,报国清溪方腊亡。

行道合天呼保义,高名留得万年扬。

话说梁山泊聚义厅上,晁盖、宋江并众头领与扑天雕李应陪话,敲牛宰马,

做庆喜筵席。犒赏三军,并众巨细喽罗筵宴,置备礼物酬谢。孙立、孙新、解珍、

解宝、邹渊、邹润、乐和、顾大嫂,俱各拨房安置。越日,又作席面,会请众头

领作主张。宋江唤王矮虎来说道:“我当初在清风山时,许下你一头亲事,县悬

挂在心中,未曾完得此愿。今日我父亲有个女儿,招你为婿。”宋江自去请出宋

太公来,引着一丈青扈三娘到筵前。宋江亲自与他陪话,说道:“我这兄弟王英,

难有武艺,不及贤妹。是我当初曾许下他一头亲事,一向未曾成得。今日贤录,

你认义我父亲了,众头领都是媒妁。现在是个良辰吉日,贤妹与王英结为匹俦。”

一丈青见宋江义气深重,推却不得。两口儿只得拜谢了。晁盖等众人皆喜,都称

贺宋公明真乃有德有义之士。当日尽皆筵宴饮酒庆贺。

正饮宴间,只见朱贵旅馆里,使人上山来报道:“林子前大路上,一夥客人

经由。小喽罗出去拦截。数内一个,称是郓城县都头雷横。朱头领邀请住了,见

在店里饮分例酒食。先使小校报知。”晁盖、宋江听了大喜,随即与同智囊吴用,

三个下山迎接。朱贵早把船送至金沙滩上岸。宋江见了,慌忙下拜道:“久别尊

颜,常切云树之思。今日缘何经由贱处?”雷横连忙答礼道:“小弟蒙本县驱使

往东昌府公斡,回来经由路口,小喽罗拦讨买路钱。小弟提起贱名,因此朱兄坚

意留住。”宋江道:“天与之幸!”请到大,教众头领都相见了。置酒管待,一

连住了五日。逐日与宋江闲话。晁盖动问朱仝消息。雷横答道:“朱仝见今参做

本县当牢节级,新任知县,好生欣喜。”宋江宛曲把话来说雷横上山入夥。雷横

推辞:“老母年高,不能相从。待小弟送母终年之后,却来相投。”雷横当下拜

辞了下山。宋江等再三苦留不住。众头领各以金帛相赠。宋江、晁盖自不必说。

雷横得了一大包金银下山。众头领都送至路口作别,把船渡过大路,自回郓城县

去了。不在话下。

且说晁盖、宋江回至大寨聚义厅上,起请智囊吴学究,定议山寨职事。吴用

已与宋公明商议已定。越日汇合众头领听下令。先拨外面守店头领。宋江道:

“孙新、顾大嫂原是开旅馆之家,着令匹俦二人替回童威、童猛别用。再令时迁

去资助石勇,乐和去资助朱贵,郑天寿去资助李立。东南西北四座店内,卖酒卖

肉,招接四方入夥好汉。每店内设两个头领。一丈青、王矮虎后山下寨,监视马

疋。金沙滩小寨,童威、童猛弟兄两个守把。鸭嘴滩小寨,邹渊、邹润叔侄两个

守把。山前大路,黄信、燕顺部领马军下寨守护。解珍、解宝守把山前第一关。

杜迁、宋万守把宛子城第二关。刘唐、穆弘守把大寨口第三关。阮家三雄守把山

南水寨。孟康仍前监造战船。李应、杜兴、蒋敬总管山寨钱粮金帛。陶宗旺、薛

永监筑梁山泊内城垣雁台。侯健专管监造衣袍、铠甲、旌旗、战袄。朱富、宋清

提调筵宴。穆春、李云监造屋宇寨栅。萧让、金大坚掌管一应来宾书信公牍。裴

宣专管军政司,赏功罚罪。其馀吕方、郭盛、孙立、欧鹏、马麟、邓飞、杨林、

白胜分调大寨八面安歇。晁盖、宋江、吴用居于山顶寨内。花荣、秦明居于山左

寨内。林冲、戴宗居于山右寨内。李俊、李逵居于山前。张横、张顺居于山后。

杨雄、石秀守护聚义厅两侧。”一班头领,分拨已定,逐日轮流一位头领做筵席

庆贺。山寨体统,甚是齐整。有诗为证:

巍巍高寨水中央,列职分头任所长。

以后山东遭扰攘,难禁地煞与天罡。

再说雷横离了梁山泊,背了包裹,提了朴刀,取路回到郓城县,抵家参见老

母,更换些衣服,赍了回文,迳投县裹来。参见了知县,回了话,销缴公牍批帖,

且自归家暂歇。依旧逐日县中书画卯酉,听候差使。因一日行到县衙东首,只听

得背后有人叫道:“都头几时回来?”雷横回过脸来看时,却是本县一个帮闲的

李小二。雷横答道:“我却才前日来家。”李小二道:“都头出去了许多时,不

知此处克日有个东京新来打踅的行院,色艺双绝,叫做白秀英。那妮子来参都头,

却值公差出外不在。如今见在勾拦里,说唱诸般宫调。逐日有那一般打散,或有

戏舞,或有吹弹,或有赞美,赚得那人山海价看。都头如何不去睃一睃?端的是

好个粉头。”

雷横听了,又遇心闲,便和那李小二迳到勾拦里来看。只见门首挂着许多金

字帐额,旗杆吊着等身靠背。人到内里,便去青龙头上第一位坐了。看戏台上,

却做笑乐院本。那李小二人丛里撇了雷横,自出外面赶碗头脑腊去了。院本下来,

只见一个老儿里着磕脑儿头巾,穿着一领茶褐罗衫,系一条皂绦,拿把扇子上来,

开呵道:“老汉是东京人氏,白玉得的即是。如今年迈,只凭女儿秀英,歌舞吹

弹,普天下伏侍看官。”锣击响处,那白秀英早上戏台,参拜四方。拈起锣棒,

如撒豆般点动。拍下一声界方,念了四句七言诗,便说道:“今日秀英招牌上,

明写着这场话本,是一段风骚韫籍的格范,唤做‘豫章城双渐赶苏卿。’”说了

开话又唱,唱了又说。合棚价众人喝彩不停。雷横坐在上面,看那妇人时,果真

是色艺双绝。但见:

罗衣叠雪,宝髻堆云。樱桃口杏脸桃腮,杨柳腰阑心蕙性。歌喉宛转,声如

枝上惊啼。舞态遍迁,影似花间凤转。腔依古调,音出天然。舞回明月附秦楼,

歌遏行云遮楚馆。崎岖紧慢按宫商,吐雪喷珠;轻重疾徐依格范,铿金戛玉。笛

吹紫竹篇篇锦,板拍红牙字字新。

那白秀英唱到务头,这白玉乔按喝道:“虽我买马博金艺,要动智慧鉴事人。

看官喝彩,道是已往了。我见,且回一回。下来即是亲交鼓儿的院本。”白秀英

拿起盘子,指着道:“财门上起,利地上住,吉地上过,旺地上行。手到眼前,

休教空过。”白玉乔道:“我儿且走一遭,看官都待赏你。”白秀英托着盘子,

先到雷横眼前。雷横便去身边袋裹摸时,不想并无一文。雷横道:“今日忘了,

未曾带得些出来。明日一发赏你。”白秀英笑道:“关醋不艳彻底薄。官人坐当

其位,可出个标首。”雷横通红了面皮道:“我一时未曾带得出来,非是我舍不

得。”白秀英道:“官人既是来听唱,如何不记得带钱出来?”雷横道:“我赏

你三五两银子,也不打紧。却恨今日忘记带来。”白秀英道:“官人今日见一文

也无,提甚三五两银子。正是教俺望梅止渴,画饼果腹。”白玉乔叫道:“我儿,

你自没眼,不看城里人村里人,只照料他讨什么。且已往,自问晓事的恩官告个

标首。”雷横道:“我怎地不是晓事的?”白玉乔道:“你若省得这子弟门庭时,

狗头上生角。”从人齐和起来。雷横震怒,便骂道:“这忏奴怎敢辰我!”白玉

乔道:“便骂你这三家禁主使牛的,打什么紧。”有认得的喝道:“使不得!这

个是本县雷都头。”白玉乔道:“只怕是驴筋头。”雷横那里忍耐得住,从坐椅

上直跳下轻台来,揪住白玉乔,一拳一脚,便打得唇绽齿落。众人见打得凶,都

来解拆开了。又劝雷横自回去了。勾拦里人,一共尽散了。

原来这白秀英却和那新任知县,旧在东京,两个来往。今日特地在郓城县开

勾拦。那娼妓见父亲被雷横打了,又带重伤。叫一乘轿子,迳到知县衙内诉告:

“雷横殴打父亲,搅散勾拦,意在诱骗奴家。”知县听了,震怒道:“快写状来。”

这个唤做枕边录。便教白玉乔写了状子,验了伤痕,指定证见。本处县里有人都

和雷横好的,替他去知县处打枢纽。怎发那婆娘守定在衙内,撒娇撒痴,不由知

县不行。立等知县差人,把雷横捉拿到官。当厅责打,取了招状,将具枷来枷了,

押出去下令示众。那婆娘要逞能手,又去知县行说了,定要把雷横下令在勾拦门

首。第二日,那婆娘再去做场。知肥却教把雷横下令在勾拦门首。这一班禁子人

等,都是和雷横一般的公人,如何肯掤扒他。这婆娘寻思一会:“既是着名奈

何了他,只是一怪。”走出勾拦门,去茶坊里坐下,叫禁子已往,发话道:“你

们都和他有首尾,却放他自在。知县相公教你们掤扒他,你到作人情!少刻我

对知县说了,看道怎样得你们也不?”禁子道:“娘子不必发怒,我们自去掤

扒他便了。”白秀英道:“恁地时,我自将钱赏你。”禁子们只得来对雷横说道:

“兄长,没怎样且胡乱掤一掤。”把雷横掤扒在街上。

人闹里,却好雷横的母亲正来送饭,望见儿子吃他掤扒在那里,便哭起来,

骂那禁子们道:“你众人也和我儿一般在衙门里收支的人,钱财直这般好使。谁

保的常没事?”禁子答道:“我那老娘,听我说!我们却也要容情,怎禁被原告

人监定在这里要掤,我们也没做原理处。不时,便耍去和知县说,苦害我们。

因此上做不的面皮。”那婆婆道:“几曾见原告人自监着被告下令的原理。”禁

子们又低低道:“老娘,他和知县来往得好,一句话便送上我们。因此两难。”

那婆婆面自去解索,一头口里骂道:“这个贼贱人,直恁的倚势!我且解了这索

子,看他如今怎的?”白秀英却在跑堂里听得,走将过来便道:“你那老婢子却

才道什么?”那婆婆那里有好气,便指着骂道:“你这千人骑、万人压、乱人入

的贱母狗,做什么倒骂我!”白秀英听得,柳眉倒坚,星眼圆睁,痛骂道:“老

咬虫,吃贫婆,财人!怎敢骂我!”婆婆道:“我骂你待怎的?你须不是郓城县

知县。”白秀英震怒,抢向前,只一掌,把那婆婆打个踉跄。那婆婆却待挣紥,

白秀英再赶入去,老大耳光子只顾打。这雷横是个大孝的人,见了母亲吃打,一

怒从心发,扯起枷来,望着白秀英脑盖上打将下来。那一枷梢,打个正着,劈开

了脑盖,扑地倒了。众人看时,那白秀英打得脑浆迸流,眼珠突出,动惮不得,

情知死了。有诗为证:

玉貌花颜俏粉头,就地歌舞擅风骚。

只因窘辱雷横母,裂脑横尸一命休。

众人见打死了白秀英,就押带了雷横,一发来县里首告,见知县备诉前事。

知县随即差人押雷横下来,会集相官,拘唤里正聆佑人等,对尸磨练已了,都押

回县来。雷横一面都招承了,并无难意。他娘自保领回家听候,禁子都监下了。

把雷横枷了,下在牢里。当牢节级却是美髯公朱仝。是发下雷横来,也没做怎样

处。只得部署些酒食管待,教小牢子扫除一间净房,安置了雷横。少间,他娘来

牢里送饭,哭着哀告朱仝道:“老身年岁六旬之上,眼睁地只看着这个孩儿。望

烦节级哥哥,可看日常间弟兄面上,可怜见我这个孩儿,看觑!”朱仝道:“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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