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帝王之爱(1/2)
一年后:大熙长宁二十四年十月二十一日
晨起微风追逐着流云,正痴狂般缠绵飞舞。
山中岁月太慢,以致于久居山林的人会不自觉脱于世俗,渐渐的不想听也不想看,可就算再避世的人总有一日也是要重归浊世的,有些消息不想听不想看却不代表不存在。
守山人正在为苏谦有条不紊地口述着近期的山下之事:“程国新君于前日继位,原定欲与大熙惠敏郡王联姻的庶公主在先帝驾崩五日后病逝,新君畏惧北漠诸部,已派遣使者前往大熙朔安城,不知欲商议何事......至于北境战事如何,在下实在不知。”
“程国三公主病逝了?”苏谦已半月未曾下山,他并不知道这些,“那再派使者会商议何事?”
“自然是复求秦晋之好。”他转过身来,便看到江柒落只身孤影站在石台上面俯视着他,双眸间的神色依旧是那般淡然与从容,她在这一年之间努力让自己不关注任何竹苏之外的事情,可到头来却发现根本做不到。
缓缓走到苏谦面前,江柒落行过同门之礼后平静地说道:“两国联姻的前朝旧例有很多,既然北境已经开战,眼见隆冬将至而程国依旧处于劣势,他们定会再求大熙为盟友,努力缔结两国友好的。”
“如果程国坚持要送嫁公主,那就只剩下重曦和重瑶了。”
“那是她们的事情。”江柒落眼波从头至尾都未曾泛起任何波澜。
苏谦因为他父亲曾领兵征战过的缘故,一直以来都格外关心边境战乱的事情,眼看着她面不改色的样子,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从中察觉出的不对劲:“今年突然发生的战事紧迫非常,靖尘被临时诏去北境也在意料之中,可是......可是你不觉得,陛下这一次几乎将北境几位主将都派了过去有些奇怪吗?”
江柒落神情的变化很隐晦,也不知道她是察觉出了异常,还是根本没有理解他在说什么。
苏谦用衣袖掸了掸石台上的尘土,背靠在这里而继续认认真真地分析道:“除却顾樾老将军之外,睿王殿下、怀远将军姜卿言、镇北将军汪颂淼,还有靖尘,他们都在那里。”
“师兄觉得一场摆明是金殖部针对程国的战役,咱们大熙却如此整装待发,以致于有些过头了?”
“难道不是吗?”
“靖尘临走的时候就怀疑过,怀疑这次金殖部的目标就是我大熙,之所以先集中兵力攻打程国,乃是采取了声东击西的战术。月初开战的时候,他们还不知道熙程联姻可能无法完成的事实,所以原本猜测在程国北铃关即将失守的时候,我大熙会前去相助,届时他们就可以攻打我们的最北防线,而燕州营却无法派兵前去增援。”
苏谦这下是更想不明白了:“这不是多此一举吗,直接来打大熙防线不是更好?”
江柒落耐心解释道:“金殖部以游牧为主,可北漠这两年恰逢干旱天灾,他们极有可能是看中了燕州往北八十里的平原草场,所以并不希望燕州营将士把这片肥硕草原当作屯兵练阵的军营,或者让这里成为战火重生的地方,来年寸草不生,那金殖部就得不偿失了。”
“原来竟然是草场之争?怪不得金殖部这么急着就要发动战役,原来是牛羊战马就快要饿死了。”
“靖尘说过,在设置布防之前先要弄懂敌军的来意,看穿他们的最终目的才能占得先机,永远先于对手一步,这比设计布置那些坚不可摧的布防与军阵要省时省力的多,也最为重要......陛下就是因为看穿了这点,才会事先将各位主将全都派去的。”
“他竟还会跟你讲这些......”
“只是偶有提起罢了,我们不常说山下的事情。”
“如此慧眼之人到了战场上定能率军夺胜,这次打完仗说不定陛下就该册立他为亲王了,他可是已故温誉皇后嫡出的六皇子,身份尊贵且自十六岁起便开始随军出征,之前随军立战功也有数次,我看他理应早该被赐封了。”
江柒落却不是将一切心思所想都放在脸上的人,纵然心中荡起微波涟漪,说出口的话依旧是那般平淡如水:“朝堂事,不是我们江湖人该思虑的。”
“你和他关系这么好,这些事情都不想的吗?”
“陛下圣明决断,我一介女子,站在山林溪涧之中思虑几番又有何用?”
苏谦在她的言语下找不出任何反驳的间隙,又知道凌靖尘一向和她要好,便继续问道:“算算日子,靖尘离开也有快一个月了,近来可有书信传回?”
江柒落微微蹙眉,其实她不用真的去听那些战事抵报,也知道这场仗打得有艰难。
以往他上战场就算再忙再累,每隔半月也定会传回书信无一例外,她此刻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并非只是今天恰巧,而是每隔一日便会下山去守山人处询问查看,想要迫切的知道关于他的消息。
可是这一次,已经足足二十三日未有任何远方之信传来了。
毫无底气的言语,说出来只是为了说服自己:“大概是军机要务太多,所以他没有闲暇往竹苏传信吧。”她深吸一口气,压制住心中最真实的想法,平静地说道:“北境若有消息,天下皆知;若无,便一切自安。”
苏谦看着依旧面色平静的江柒落,他不会忘记这个姑娘在她十六岁那年曾经在棋局上面胜了他们师父半子,她棋走险招,步步为营,曾经假意自投罗网却又绝处逢生,这下棋的手法丝毫不像一个久居山林冷淡情浅的江湖之人。
就在江柒落准备告辞,欲从岔路回到紫林峰之时,苏谦却突然叫住了她并递给了她一个小木盒,他犹豫再三还是选择说了实话:“靖尘交代过,在他离开满二十日后,若真的没有书信传回,就叫我以他的名义把这个木盒放在守山人那里,再等着你来取。”
到今日苏谦才明白,其实江柒落并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处变不惊。
她谢过苏谦之后,独自走到紫林峰半山石壁之时才把这个雕花木盒打开。
一支被精心修复过的白玉发簪正完好的躺在里面,上面的海棠依旧明媚。
白海棠是她母亲最喜欢的,而这簪子也一直被她珍视如宝,可就在先前她与凌靖尘在紫林峰于夜间练剑的时候,那枚白玉海棠的发簪掉落了,到白天找了许久也是寻终未果,没想到还是被他找到了。
只不过,玉已经破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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