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一枕梅梦三十春2（1/2）

郑清之听了，一张脸随即黑了下来，喝道：“来人，查查谁在外面抢人了？把这些不上进的仆从绑了，一人先敲四十板，再听候发落！”然后向吴莹玉伸手虚让一让，说：“不值得为这些仆从生气，走，进客厅说话。”

吴莹玉边走进客厅边说道：“你的家法很严的嘛，怎么尚有这样的下人？说是‘郑大人贵寓朱管家的外甥’带人惹的事，岂非不是你贵寓的下人？”

郑清之说道：“‘朱管家的外甥’，好大的威风！来人，把朱管家叫来！”接着又付托，“给小姐上茶！”

纷歧会，朱管家走进客厅，向郑清之拱手行礼后，问：“大人叫我吗？”

郑清之说道：“你的外甥哪来的威风，敢在临安大街上抢人？尚有王法吗？说是‘郑大人贵寓朱管家的外甥’把我也挂搭进去了，临安的老黎民是骂我照旧骂你？”

朱管家嗫嚅着说：“这畜生越来越不成样了，大人息怒，小人一定严加管教！”

吴莹玉高坐在座，抿了一口茶，笑眯眯的说道：“怨他们没长眼，惹到我的头上，已给我一人抽了两鞭，朱管家不会怪我吧？”

郑清之说道：“这是我恩师的千金，你大剌剌的进来，没望见吗？唱个喏不难为你吧？”

朱管家连忙朝吴莹玉深深打了一躬，说道：“小姐万福金安，小人的外甥不长眼，小人也不长眼！有劳小姐管教，我这里谢过。”因见金碧莲站在吴莹玉身旁，虽说衣服旧了些，却也气定神闲，不知什么来路，便也拱了拱手，说：“这位小小姐受惊了，小人给你请安。”

金碧莲自出娘胎还没有人叫过她小姐，给她请过安，此时倒真有点受宠若惊，不知说什么好，只看着吴莹玉。吴莹玉则微微浅笑，客套中带着揶揄的说道：“难为你的外甥给我牵马带路，谢啦！”

郑清之向朱管家招招手，说道：“忙你的去吧，你那外甥再有什么不是传到我耳里，你这管家便算当到头了！”

朱管家连说了几个“是”，弯腰控背退出去了。郑清之对吴莹玉说道：“有下人如此，倒叫小姐见笑了。小姐远来临安，不会没事吧？若要我做点什么，直说就是。”

吴莹玉说道：“我还真有事哩！只能对你一人说。”

郑清之对躬立于门口，随时听命的下人说道：“你们出去，把门带上。”

吴莹玉问郑清之：“你还记得去年春上的事吗？”

郑清之问：“你说的是？”

吴莹玉说道：“去绿柳山庄夺取三宝的事。”

郑清之说道：“记得啊？毕天祥先把三宝送到我贵寓，我随即和他一起送进宫去的。当天晚上皇上在集英殿赐宴，还在席上打开锦盒看了，认真个个价值。你突然提起这事，有什么差池吗？”

吴莹玉说道：“这三宝是我从蒙古大僧人额音和布手里夺来的，脱离绿柳山庄后便交给了毕天祥，以后的事便不知了。今年春上开始，江湖上突然传言，说送进宫去的翡翠西瓜、夜明珠倒也而已，那羊脂玉如意竟是假的！我这次来临安即是查明此事，若是假的，一定是毕天祥半道上换掉了，便有欺君之罪，还得着他把真的羊脂玉如意交回宫中。”

郑清之说道：“有这等事？毕天祥的胆子也太大了！小姐企图怎样查？”

吴莹玉冒充沉吟一会，才说道：“羊脂玉如意是真是假，只怕我见了才知。只是藏于宫中，我不能见到，是以有点为难。——当年我爹升任参知政事时，王皇后曾召我娘和我入宫觐见，是绍熙年间的事吧？其时我也只有金碧莲这么点年岁，不知王皇后此时尚健在否，中距离了个宁宗，该称太皇太后了吧？”

吴莹玉此时突然提起当年入宫的事，也就是告诉郑清之，当年我能入宫，靠的是老爹，现在你能否让我再进宫看看？就事论事，既然羊脂玉如意非得要吴莹玉看过才气辨出真假，除去叫吴莹玉入宫，便别无良法。总不能把羊脂玉如意拿来府中，请吴莹玉分辨吧？郑清之说道：“王太皇太后倒还清健，你若要进宫，必得我先奏明皇上，由皇上决断。不知你住在那里？就住在我贵寓如何？几十年不走动，该见见你嫂夫人吧？”

吴莹玉说道：“我还住梅花庵吧，那里清静。真该给嫂夫人请安，只是我这身妆扮，就像你说的，像个跑码头卖解的，如何见得嫂夫人？再说，几十年不见，真要见了，也该备上几色礼物吧？”

郑清之笑道：“由你，别人是‘客随主便’，我就算是‘主随客便’吧！皇上若宣你进宫，我再着人去梅花庵请你。”

吴莹玉脱离郑府时已是午时，郑清之虽一再留饭，吴莹玉却执意走了。官府不是江湖，她真觉着素面简率未便走动，再说金碧莲跟在身边，着实也得换换行头。吴莹玉先找一个饭馆打尖，然后给金碧莲置备衣物，自己用的钗钿衣裙胭脂花粉也备了个齐，这才向梅花庵走去。

吴莹玉沿御道向南，一直走到凤山门，再沿皇城的城墙向西，凤凰山——从富贵闹市寂寂空山。吴莹玉是与金碧莲两人合骑在马上，几多年了？吴莹玉从没有和一个小女孩如此近距离坐在一起，肢体的接触触发了她的脉脉温情，她越来越喜欢金碧莲了。想想这丫头也真不简朴，见了宰相大人居然能学着自己不卑不亢，安然行礼！她不觉说道：“我的膝盖是跪过皇后的，所以一般是不向人下跪的了。”

金碧莲应道：“我对宰相都没下跪，对别人也不会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