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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终年装病的效果,是让娘亲越发忧心爱子,竟异想天开的找来江湖术士,替他算出一个阳年、阳日、阳时出世的女人,硬是与之凑对完婚。
所幸,他这位娘子虽说年岁比他大了许多,倒也正值双十年华,妙龄之姿,不光容貌生得美,还相当贤淑,大至穿衣用饭,小至喝水休憩,可说是随处周到,样样体贴,最难能难堪的是,这段日子以来,她已成为他在这样日复一日沉闷的生活中唯一可以谈心的挚友了。
没错,名义上他们虽是伉俪,但实际上,他们之间的相处却更胜朋侪,像一对情感极好的姐弟。
好比现在——
“瞧你,出了一身汗,都不以为难受吗?赶忙将衣裳换下,试试我给你新裁的衣裳。”柳缎儿绝不避忌,亲自为小夫婿脱衣换裳,小脸上也毫无新妇羞怯的容貌。
末了,她还极满足的自我吹嘘一番。
“嗯,看来我成衣的功力丝毫未减,很合身呢!”
“我很喜欢,谢谢你了,柳姐姐。”
忽地,门外传来一道生疏的男子嗓音,打断了两人的攀谈,且语气充满讥笑。
“原来,镇国将军府的少爷,管自个儿的媳妇儿叫姐姐?”
须臾,两名男子一前一后进屋,走在后头的谁人,脸上罩了一幅铁面具,面具下则是一对幽黑而冷峻的瞳眸,在烛光照映之下,泛着一抹冷冽的银光。
乍见屋中忽遭生疏男子突入,柳缎儿先是微微一惊,随即将眸子一瞪,上前质问道:“你们是何人?怎可擅闯私宅?要知道,镇国将军府可不是任由外人来往复去的地方!”
乍听她那声“外人”,戴着铁面具的男子一双浓眉缓慢地扬起,将锐利的视线转向她。
他无语的觑了她一眼,给了她一抹戏谑的笑,眼神却极为冷漠,教人看了忍不住直发颤。
至于另外一名不速之客,除了样貌俊美之外,神情也较铁面男子和善许多,虽不至于令人感应心惧,可是两人的身形险些同样挺拔魁梧,有些骇人。
除此之外,他们尚有一项配合的特点,就是都带着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一股看不见的逼人气息。
儿时的影象在脑海中翻腾,易皓骞的眸子闪烁了一下,记起了什么,愣愣的走向戴着面具的男子,有些不确定的问。
“你是……年迈?”只管多年不见,他照旧将人认了出来。
他记得的,记得那道嗓音,记得那抹笑容,尚有那双曾经抱过他的厚实大掌,以及……
“别碰我。”铁面男子的声音很轻、很缓慢,却如冰刀一般砭骨。
蓦然,易皓骞的双手因他冷硬而严酷的口吻而停在半空中。
“年迈?”
年迈的性情变了,往昔温暖的笑容不再,连举止谈吐也迥异于从前的爽朗,伫立时的身形看上去尚有些倾斜,行走时也有些跛,身上更有着无数结痂的伤痕,虽然不清楚那些伤痕是由何种武器所造成,但他的双掌、手臂、锁骨,通常裸露于外的皮肤险些无一幸免。
最骇人的是,从他的左前额处开始,有道狰狞的刀口狠狠划过,然后消失在面具之下。
“易少爷可真是朱紫多忘事。”另一名显得较为和善的男子终于启齿,可是说出口的话却显着透着一丝讥笑,“你忘了,六年前令兄早已战死于边关……”
“不,他没死!”易皓骞打断男子的话,斥道:“我从不相信他会死,当年从关外送回的不外是一袭战袍。”
“既然如此,你们为何对他的死讯不闻不问,还谬妄地为他筑坟立碑,当成死人埋了?”
男子咄咄逼人的追问,令年幼的易皓骞难以招架,最后,他只能低垂着头,试着解释,“我娘说过,那是……朝廷的部署。”
“那是镇国将军与夫人的部署!”那始终寡言的铁面男子那险些要将空气冻结的声音冷冷地批判,任谁都听得出来,那短短的一句话里还含着无尽的恨意。
那是一个贪恋富贵的女子,先是活活逼死自己的主子,进而献媚争宠,夜夜在镇国将军的枕边,唆使他将年仅十四岁的宗子远送,长年驻守边关。
就连儿子的死讯传回京师的那一年,镇国将军依旧欢欢喜喜的举行盛宴,正式将小妾立为正室,对于宗子不幸战死关外的噩耗不光毫无悲痛,甚至不求问事实,只凭关外送回的一袭破损的战袍,便信了宗子的死讯。
可笑至极的是,他们还煞有介事的为他立了衣冠冢,就这么马猛将他“葬”了。
正月初八,他永远记得那一天,大雪纷飞,家家户户陶醉在过年的团圆气氛中,徒留他一人被遗忘在冰天雪地的荒原上,看着刻有自己名字的坟冢徐徐被风雪所掩盖。
那一夜,寒雪封住了他的坟,同时也封起了他对父亲的忖量、回家的盼愿,以及那颗被朝廷无情扬弃而逐渐冰冻的心。
既然他们如此绝情,他便遂其所愿,以后隐姓埋名,亲手埋葬了自己的已往,更誓言终其一生不再踏入大唐国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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