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 章（1/2）

一、

夏天一来临，人人都急躁。天气热得让人生不如死，霍希音上午去送文件，刚走出办公大楼没几步，连外衫都已湿透。

下午终于回了办公室，她刚刚坐下来，同事小肖就碰了碰她的胳膊，递过来一张至今，带着满脸的同情：“外面特热吧？出这么多汗。这天气闷得要命，也不下雨，憋都憋死了。”说着偷偷指了指隔邻的办公室，一努嘴，“望见没？一上午都骂出来四个了。现在那儿就跟火焰山似的，你等会儿去签字什么的千万要小心，谁进谁死。”

霍希音愣了一下，反射性地问：“为什么？”

“鬼才知道。”小肖撇嘴，“横竖现在这位大爷心情很不爽就对了。前两天小张还说见他在珠宝行买了戒指，岂非是说求婚没乐成？”

霍希音抿唇一笑，正欲答话，就听到隔邻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拉开，随后即是一张英俊却皱着眉的臭脸：“肖君丽，进来！”

霍希音看了看她那张哀怨的脸，默默地送给了她一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肖君丽默默地接受了已往，接着一扭身，便一脸大义凛然慷慨就义般走了进去。

再出来已是半刻钟后。肖君丽重重坐回自己的位置，一张脸皱得就像个新生儿：“靠，搞什么啊！他那名字起得怎么这么准确，陈遇沉郁，脸沉得真跟块冰似的。你是没看到那双眼，睁得就跟头公牛似的，幸亏我今天没穿红色衣服。我是今天才知道单眼皮男子要是到份上了，原来也能把眼睁得像双眼皮一样大。靠，幸亏我前两天还夸他看起来多帅多蕴藉来着，靠靠靠。”

霍希音顺手把抽屉里的一瓶王老吉递了已往：“来，喝一瓶，降降火。”

肖君丽马上啼笑皆非，瞅了一眼紧闭的办公室门，把头埋得更低了：“我是说真的。这位帅哥今天肯定是受什么刺激了。要不就是派遣来半个月，如今终于把急躁天性露出来了。天哪，千万别是后一种，要真那样就完了。”

霍希音笑，指了指她眼前的一叠文件：“你晚上不是还要去听场音乐会？这么多工具下班之前弄得完么？”

肖君丽的注意力果真连忙被转移：“啊呀，你不说我都给气忘了。”

霍希音到底也被寻了一点差错。邻近下班的时候她眼观鼻鼻观心地去交一篇新闻稿，效果被改得面目一新。什么名堂不规范，说话禁绝确，霍希音一声不吭地听完，再回到自己座位上的时候已经由了下班时间。

霍希音在心里叹气，她就从没以为男子也能那么烦琐过。

把稿子修改完毕已是一个小时后，霍希音脱离办公单元一人去了影院打发剩余的时间。不外那部赢得骂声一片的影戏，在男主角第五次拽出一副“因为我很帅所以我有资格狂”的心情后，霍希音对这部影片连同这位仙颜的花瓶男演员的印象也终于从低迷的震荡曲线里归了零。

霍希音忍住中途离场的激动，终于在昏昏欲睡中挨到了最后。不到两个小时的影戏，竟然也会跟她今天下午在办公室受训一样让人难堪。

不外也有点成就感，她都没想到自己的忍耐力竟然已经这么好。

霍希音不到十点回了家，洗漱完毕正企图上床睡觉，却在设定手机铃声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未接电话。

电话是纪湛东打过来的，时间是半个小时之前。

谁人时候她似乎是正在洗澡，霍希音歪着脑壳想了想，照旧拨了回去。

“在做什么？”

纪湛东居然接得十分快，但声音却比以往更为降低，霍希音皱了皱眉，“正企图睡觉。你喝酒了？”停了一下又改了口，“喝多了？”

“只喝了一点。”纪湛东的声音带着惯常的懒散，笑了一下，“真难堪你还能在11点之前睡觉。”

“最近熬夜太多，今晚补眠。”

霍希音以为两人的对话实在有点无聊，却又不能只说了五句话就挂断。但她确实又有些困，话题静默下去，一分钟内竟然没有人再启齿。霍希音模模糊糊地想，看来今晚纪湛东是真的有点醉了，这人平时最会不动声色地展开话题，今晚竟然也会词穷。

良久他又漠不关心地开了口:“今晚做了什么？”

霍希音悄悄叹气，越发肯定自己刚刚的想法：“看了一场烂影戏。男主角没你英俊没你有气质没你有钱途，性格比你还差，情节生长也幼稚，怎么看怎么无趣。”

“唔，”纪湛东轻笑了一声，“那它应该是部好影戏，因为它终于让你认识到了我的优点。”

这人喝醉了心思照旧这么会拐弯，霍希音实在佩服。偏偏纪湛东仍旧不放过她，拖着她慢吞吞地说着没边的话。到最后两人基本都是困到一定的田地，然后双方的声音都低了下去，霍希音握着发烫的手机，连自己是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

她睡到清晨的时候，突然在迷糊中一个激灵，才觉察自己前一天夜里竟然没有挂断电话。周围静谧，霍希音蓦然坐起，把手机放到耳边，再听那里竟然依旧有沙沙的声音，霍希音简直无语，摁下红键后重新躺下来，顺便翻看了一下半个月内的日程企图，于是越发无语，但实在敌不外困意的折磨，翻了个身，终于再次沉沉地睡了已往。

第二天仍是机械又不得不重复的一天。霍希音以为自己实在烧包，没变化的时候以为生活平庸如水庸庸碌碌无所事事，有变化的时候又会诉苦改动太大太快，急遽得让人始料未及。

人果真是最难伺候的动物。

不外今天陈遇的平易近人终于让低气压的办公室重新恢复了常态，第一个女员工提心吊胆地进去，如沐东风地出来。第二个女员工小心翼翼地进去，笑容满面地出来。而第三个女员工，满脸期待地进去，则完全是满酡颜晕地出来。

果真是食色的年月，陈遇那张皮相不知为他加了几多分。

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今天中午的茶水间更是成了茶话会一般，一群资深八卦妇女泛论无阻，霍希音从盥洗室出来，顺便途经的时候，不小心也被塞了几耳朵。

“以后要让我天天看陈遇那张脸，我预计我可以接受天天加班，而且一个月可以有一天不给加班费。”

“你就这点前程啊？”

“你岂非不是？今天女员工个个都精神振奋地跟那什么似的，还不都是受了陈某人的影响。”

“似乎今天晚上陈遇请客，你去不去？”

“虽然要去，帅哥请客虽然要给体面。唉，你说为什么不是定在明天呢？早知道我就穿得鲜艳一点，今天我就穿了一件玄色衣服，素得要命，连换都没得换。”

霍希音嘴角抽搐了一下。她有点不老实地想，相互有点熟悉之后再打一棒子给一甜枣，陈遇这么做的效果可比在半个月前初来乍到的时候就开酒宴行贿员工许多几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