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2(1/1)
一场风暴事后,来闹终归是随着三掌柜出发了,嫂子说原来的表妹已经嫁人了,不外尚有一个表妹呢,等年底回来我就领你去晤面,来闹倒也相信了。
自从来闹去了工地,大山躺在炕上生不如死,每次擦洗下半身,要不是儿子家兴,牛丽娟是看都不看一眼,她一如既往去村长家打麻将,整天也不见个影子。
大山躺在病床上,思考自己的未来,如果这样躺到死怎么办?已经肆无忌禅的妻子,就别指望她把这个日子过下去,不能不有个自己的企图。追念这些年来自己的蓬勃梦,他对那些死去的猪娃越是愧疚,一种罪恶感让他把自己不能原谅,是他太贪心了,是他没把那些猪娃当成一个生命来看待,在把它们塞进不透气的箱里之前为什么就想不到它们也需要空气,也要呼吸呢?先前他把这归于天灾归于命,现在细想一下这不是天灾也不是命,这是报应。
现在最大的报应落在了头上,这都是因为他把来闹从来没有当一个亲兄弟照顾好,自己非但没有按奶奶的意愿给他娶上一个媳妇,还让他有家难回,要是自己不瘫痪,天理不容。
每当牛丽娟去了村长五喇嘛家打麻将,家兴去上学,炕上就剩下大山和波斯猫花花了,他现在还处在缓慢恢复历程中,能在炕上自由挪启航子,这给他提供了便利,纵然不愿下炕的花花逃到另一边,他也能往返三五次折腾把它最终赶下去。实在无聊的花花打死也不长记性,也或许基础不把他放在眼里,照旧一次次跳上炕来,于是和花花的战争成了打发时间的最好措施,不知觉一天就完了。
齐天大圣现在已经是一只顶天立地的狗了,变得凶残,对所有人呲牙咧嘴,就连初恋女友花花也因为天生的敌意而不能博其欢心,为了防止意外,一根铁链子把它拴在柴堆边。它很警醒,尤其是晚上从墙头上丢进来的石头,让它足足能狂吠半个小时。在这半个小时里,大山和狗一样一直竖着耳朵,所受的煎熬不能用语言来形容。他知道这个石头是谁丢进来的,他知道牛丽娟为什么出去,他也知道她现在心思已不在打麻将了,理所虽然他对麻将的痛恨也被更痛恨的事取代了,可他无能为力,自我宽心,娶牛丽娟的时候就做好了过不上好日子的准备,她曾是阅人无数的小姐,多一个村长你又能如何?他想通了,只盼愿她早点脱离这个家,永远也不要回来。可她为什么要走呢?她显然把这个家当成她和村长的家了,别人气死还不是白气死,说不定她正巴望你死呢。
大山的巨细便依赖于十岁的儿子家兴,他是三年级学生,比全村的孩子看上去都懂事。自从龙抬头那天互砸枕头后,牛丽娟便和大山分居了,把家兴打发过来睡在一个炕上照顾。大山的吃喝拉撒很有纪律,早上和家兴一起起来,家兴首先把尿壶倒了,然后帮他洗脸,父子每人泡一碗干硬的‘烧锅子’,大山已经戒了烟,也不品茗,所有生理的**都在车祸后泯灭了,三天两次的大便也控制得很好,总能坚持抵家兴放学回来的时候。
地里的事不用愁,从种地、浇水到打药都有人资助,千斤胆子压在身上的牛丽娟挑起担子来似乎更轻松了,连走路都恢复了以前当小姐时的一摇三摆。牛丽娟的空闲时间不光没有淘汰,反而比以前更富足了,唯有一天两顿饭是她必做的,这是谁也帮不了的,至于饭菜质量的优劣,虽然要看她心情好欠好。如果哪一次她坚持从牌桌上不下来,这也难不住她,村长家有一个压面房,她收支像自家厨房一样利便,才不管村长妻子长吊一张驴脸。牛丽娟嫌贫困,一次提已往半袋子面粉,压回来一大堆机械面,所以家里总有吃不完的机械面,干硬发黑,煮也煮不熟。儿子家兴也能给他的瘫爹煮熟面条,这不用牛丽娟手把手去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