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飞凤阁前乱云飞1（1/2）

匡庐奇秀，在山外却也看不出其妙处，只见秀色可掬，需得进山之后，才见碧玉青嶂，飞瀑流泉；或断崖危岩，松风曲径；或云海渺茫，梵宇嵯峨。所谓移步换形，蔚然奇景，妙造自然，天下独步。而飞凤阁便建在牯岭后的一处幽谷里，在一片青翠蓊郁中，数十间粉墙黛瓦，并不引人注目。

飞凤阁主算不得开山立柜的一派帮主，她不外孟姣姣一个徒弟。孟娟娟是随着孟姣姣学的，飞凤阁主虽也指点一、二，却也算不得谪传门生。身边只有一个名叫龙姑的妇女，侍候饮食起居。龙姑早年也曾在江湖中行走，一家人买解生活，懂一点粗浅武功。在一次买解中，遇到无良恶霸引起争斗，全家死于恶霸之手，龙姑是飞凤阁主从恶霸的刀下救出来的，以后便以仆妇的身份随着飞凤阁主。寻常时候，飞凤阁只有阁主和龙姑两人，飞凤阁主一出门，便只有龙姑一人了。因此，飞凤阁因地造势，却只能算是幽居。

这是在一条石径的止境，左边有一条状如玉龙、轰轰发发终年不停的瀑布，瀑布下是喷珠溅玉急流回环的深潭，潭水沿谷中一条山溪蜿蜒流出。潭边建一亭，亭名“观瀑”。右边谷底一片幽篁，坡上十数株老梅。幽篁终年簫簫飒飒，老梅只在冬天与雪相争。由谷底步上十数级台阶，是一个一开间巨细并不见威势的倒厦门，倒厦门双方各有一间左右的围墙，而围墙有泰半在老梅的掩映轻拂之下。倒厦门进去，是进深三十步左右的前院。因全是岩石不生寸草，但倒也凿得平展。再上十数阶石阶，是一排三开间的客厅，虽然粉墙黛瓦，样式却也飞檐翘角，内堂外廊。于一片岩石之上，绿荫之中，如凤之展翅，“飞凤阁”之名便由此而来。阁后隔一十余步巨细奠井，然后即是花厅。花厅之后尚有十余间厢房，再后面即是一片石壁危崖。

凭证事先商定，孟姣姣和孟娟娟带着言成霖先走，鲁直带着桐柏三英在后，鲁直还要在十里牌留连个把时辰，也是阻住跟踪人的意思。

孟姣姣和孟娟娟、言成霖三骑赶到飞凤阁前，先把马拴在树上，叩开门后，三人随着龙姑直进花厅，飞凤阁主吴莹玉已在花厅中端坐期待。孟姣姣和孟娟娟参见飞凤阁主，言成霖也拱手行礼。孟姣姣对飞凤阁主说道：“这位是无邪子前辈的传人言成霖，有事来见师父。”

飞凤阁主说道：“言令郎请坐，姣姣和娟娟也坐了，龙姑奉茶！”龙姑应了一声，飞凤阁主问孟姣姣，“你可知为师为何要你前来？”

孟姣姣说道：“只怕是为了羊脂玉如意。”

飞凤阁主说道：“算你猜着了！”

孟姣姣说道：“不是我猜着了，江湖上早就闹得沸沸扬扬了。江湖豪客齐集江州，连毕天祥都来了，只怕都没安着盛情，师父你还好整以暇，是否托大了点？”

飞凤阁主脸色一板，说道：“为师的行事你还不知道吗？什么托大？世上有谁能奈我何？”

孟姣姣回了声“是”，欠好再说什么，眼睛却望着言成霖。这时飞凤阁主问言成霖：“你来飞凤阁，也是为了羊脂玉如意吗？”

言成霖拱手说道：“是。”

飞凤阁主又问：“你是来帮我照旧也打羊脂玉如意的主意？”

言成霖说道：“阁主当世无敌，用不着晚辈相帮，晚辈也不打羊脂玉如意的主意。”

飞凤阁主再问：“既然如此，你来飞凤阁何事？”

言成霖说道：“不知阁主可还记得一个叫你小……女孩的人？阁主也曾骂他‘老不死’？”

飞凤阁主笑道：“这世上也只有这老不死叫过我小屁女孩，是他叫你来的？”

一个“屁”字没从言成霖口中说出，反而从飞凤阁主口中说出，可有点不类。言成霖说道：“不错，他现在是我师父，道号五云真人。我师父说，念你曾经骂他‘老不死’，要我来代向你说明羊脂玉如意的用法。”

此时的飞凤阁主已是一脸的认真，因为她确实不知道羊脂玉如意的用法。俗话说法不入六耳，故此飞凤阁主并不急于要言成霖转授，只说：“那可要多谢他了，自然也要谢你。”

言成霖说道：“阁主能否先让我看看羊脂玉如意？”

言成霖此话一出，孟姣姣、孟娟娟和龙姑都看着飞凤阁主。飞凤阁主说道：“也好。”随即起身，去后边密室。稍顷，飞凤阁主手捧一锦盒，放在花厅桌上，然后徐徐打开。盒子打开时，并不见珠光宝气，言成霖略一看，面露恐慌之色，对飞凤阁主说：“这柄羊脂玉如意是假的！”

飞凤阁主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辛苦得来、惹出偌大风浪，原来得手的工具竟是假的？她是什么身份？能丢得起这小我私家吗？不外她尚有点不相信，问：“何以见得？”

言成霖走到桌边，拿起玉如意，再转身面临飞凤阁主，有意无意的也让孟姣姣看到。他说：“真的羊脂玉如意，本由我山庄流出，我自然知道真假。这柄玉如意，玉的成色虽也不差，可以说是佳美上品，但真正的羊脂玉如意是绝世神品。在这两个部位，各有一点晕红印记。不细看不知道，如青霄云丝，聚也自然，散也自然。但确实是有，而且是玉如意的气门所在。依我看，或许阁主取来的即是假的。或者，取来的是真的，在飞凤阁被人盗换了。”

飞凤阁主呆了片晌，说道：“此处密室只有我知，即是姣姣也没去过，不会是在阁中被盗的，我是上了毕天祥的当了！”这话有点突兀，别说言成霖，即是孟姣姣、孟娟娟也不明其意。飞凤阁主接着说道，“此事还得重新说起。宋、蒙联军灭金之后，宋皇派太常寺簿朱杨祖、看班祇候林拓由毕天祥护卫赴汴梁朝八陵，行次襄阳。闻蒙军已哨及孟津、潼关，朱杨二人逡巡不敢行。其时我恰在襄阳，毕天祥通过孟珙要我护卫，我欠好推却，遂与朱、杨快马赴汴。礼成返回途中，听说绿柳山庄泛起藏宝，又是宋宫中的旧物，毕天祥又以皇命请我相助。我是山野之人，管什么天子老子？我之所以允许脱手，却也是看上了羊脂玉如意。我从绿柳山庄取走，交姣姣送走，由我断后拦住额音和布，半道再从姣姣手中接过再交毕天祥。之后我一直暗随毕天祥，伺机偷换了回来。万想不到在我下手之前，毕天祥已做了手脚，我竟拿了一个假的回来了！”

言成霖问：“阁主有何企图？毕天祥就在江州，而且一定会来飞凤阁讨回羊脂玉如意的！也许，飞凤阁的这场风浪即是毕天祥掀起的？”

有人叩门，飞凤阁主示意龙姑，龙姑去开门，却是鲁直带了桐柏三英来了。鲁直和桐柏三英向飞凤阁主行礼后，飞凤阁主说了声“辛苦了，坐吧”，又接适才话茬对言成霖说：“我去临安走一趟，此处由你帮姣姣处置。你是无邪子的徒弟，‘老不死’又传了你功夫，我信得过你！”

言成霖说道：“阁主既如此说，言某敢不从命！”

飞凤阁主重新上取下一支金凤钗，交给孟姣姣，说：“这支凤钗是师门一代代传下来的，听说内里藏了一个大秘密，我参悟了几十年，却什么也没参悟出来。今天交给你，你逐步参悟吧！”

飞凤阁主交给孟姣姣的这支凤钗，与飞凤阁主在绿柳山庄打额音和布、孟姣姣在孟津县衙打嘉木扬喇勒智的暗器凤钗，从外形看并无二致，只是通体黄金打造只两只眼睛一红一绿，似乎是两颗宝石。孟姣姣接过凤钗，问飞凤阁主：“师父你这是何意？若去临安，何时回来？何不待这里事了，由我和娟娟同去？”

飞凤阁主说道：“这里也没有什么大事，告诉他们，我着了人家道了，拿了个假的回来。此去临安，是寻真的羊脂玉如意去了。”

孟姣姣说了声“是”，因师父把这里的贫困丢给了她，面临众多江湖好汉，如何打发他们，她心中没底，难免担起心来。

飞凤阁主起身脱离座位去了里间，稍顷出来，已是身披紫锦披风，手里挽着肩负，一副出远门的装束。众人送飞凤阁主出了大门，龙姑已牵来马匹，侍候飞凤阁主上了马，飞凤阁主向众人挥了挥手，在马屁股上加了一鞭，那马便沿谷中小道向山外奔去。